他是樞密使,卻說起了同平章事的職責內容……
于是,今日整個早朝,就在這種不痛不癢的聲音中度過了,而范質一直到退朝都沒人理會,看著空蕩蕩的朝堂,看著來勸自己的太監。
范質一甩衣袖,怒道:“糊涂!”
“莫須有的事情到今天這個程度還不夠,還想繼續惡化下去嗎?陛下要真忌憚,何不毒死趙匡胤,一了百了!”
“是放是殺,連個決斷都沒有,真是昏聵!”
范質是罵爽了,走了,幾個聽的到太監則是滿臉尷尬,陛下不以言論治罪,但這小老兒也太不給面子了吧?
下朝之后,柴榮去了御書房。
在他批閱奏折的時候,王樸由太監的引路下,來到了這里。
“陛下。”
王樸施禮,柴榮點了點頭,說道:“坐。”
見太監搬來椅子,王樸伸手制止了,走到了柴榮書桌前,凝聲說道:“陛下,此事不宜久拖,當盡快做決斷才是。”
“軍中一些將領已經開始摩拳擦掌了。”
“一旦反叛出現,那整個局勢,將到達一個無法挽回的程度。”
柴榮停下筆,抬頭,問道:“你認為,我是該放,還是該殺?”
王樸瞬間沉默,在柴榮的逼視下,許久才說道:“陛下若還心懷天下,想要成為千古明君,一統江山,那就該放。”
“千古明君啊……”
柴榮輕笑一聲,說道:“千古明君,首先得有足夠的時間把事情做完才行,先生,你認為,我還有那么多時間嗎?”
王樸瞳孔當即猛縮,不敢置信的望著柴榮,艱難的說道:“陛下的身體……”
柴榮打開錦盒,拿出一顆丹藥吞下,臉色多了幾分血色,咳了咳,站起身來,走到那副輿圖前方,說道:“張太醫說,我靜養修身,還有活十年。”
“囑咐我萬不可再御駕親征。”
“否則,恐有不測。”
“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或許,我不當這皇帝,當一名安享太平的富家翁,或許能有十年壽命可活。”
“但,我沒辦法退。”
“契丹雄踞北方,兒皇帝石敬瑭割讓燕云十六州與契丹,讓契丹獲得我漢人生產、建筑之能事,已經徹底改變了契丹的本質。”
“失去燕云十六州,我漢家更是再無北方之屏障。”
“契丹兵馬,想南下就南下,一馬平川,毫無阻礙,假以時日,契丹若出雄主,我中原依舊群雄割據的話。”
“亡族之日,不遠了。”
“先生,這明君,我不當也得當啊。”
王樸神色觸動,悲憫當中悠然一嘆,對著柴榮長揖而下,說道:“微臣明白了,請陛下放心,朝堂,暫且還亂不了。”
柴榮上前一步,扶著王樸的肩膀說道:“先生,不是亂不亂的問題。”
“而是,誰在亂的問題。”
王樸眼中精光陡然爆發,他明白了,明白柴榮在做什么了。
好一個將計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