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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冰的住所是孟樹堅替她賃來的。作為一個臨時落腳的地方,這里既不偏僻,也不像臨街的商鋪一樣吵鬧,可以說十分合宜。
沈蔽卻嫌宅子起居的地方太狹窄。要是多添一些仆從,連屋子都不夠住。
提起這個話頭,他便滔滔不絕,接連數落出這所宅子幾處無可容忍的缺點,比如潮濕,比如家具門窗老舊失修,比如朝向不好、通風也不好。
直到倒茶的小丫環銀靈氣呼呼將一杯熱茶端到他面前,擾亂了他的興致,他才注意到主客幾人面色有異。
他還想說幾句話來挽回卜神醫的面子,但是,卜神醫卻不給他這個機會。
“沈公子,醫館的事,勞累你跑了許多趟,改天我再好好謝你。”
卜神醫說得越客氣,越顯得見外。
沈蔽聽后,如坐針氈,又被銀靈挖苦兩句,最后灰溜溜地離開了。
王妧將一切看在眼里。
“王姑娘,沈蔽心地善良,只是偶爾說話沒分寸,請王姑娘不要見怪。”蒲冰隨口一說。
“我看得出來,沈蔽對你十分推崇。”王妧直入正題,“想必,他也為神醫揚名出了很多力。”
蒲冰默認了王妧的說法。
王妧接著問出一個問題“他知道神醫的名號會給你帶來危險嗎”
見王妧直言不諱,蒲冰說話也不再遮遮掩掩。
“他并不知曉我的身份。我是百紹公主的事,只有鎮察司的周指揮使、慕玉山莊的田夫人和姑娘你是知情者。這個秘密關系到我的性命,我不會隨意向別人吐露。”
說著,蒲冰望向小廳中的另一個外人。這是她下意識的防備。
竇季方被她看得心頭惴惴。
他扭過臉去,朝等候在廳外的武仲擠擠眼。可惜,武仲正和阮嘯較勁,沒有留意廳中的情形。
“隱瞞你真實的身份,再傳揚神醫之名,你以為這樣就萬無一失嗎總會有人把你認出來。”王妧說。
蒲冰微微一笑,說“我來到梓縣后,一直戴著面紗,沒有人見過我的真實容貌。”
隨后她解下面紗,朝王妧微微一笑。
面紗之下的陌生容貌讓王妧看愣了。
“傳揚神醫的名號會有風險,但也會給我帶來一重保護。縣衙的沈知事安貧舍的佟舍長還有一些樂于積德行善的好人他們都很看重我的醫術。我行醫救人,誰敢跟我過不去那個女人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買通別人來殺我”
蒲冰的反問不需要王妧回答,因為她的道理顯而易見。
“改易容貌好本事。”王妧猛然想起和竇季方初次見面的情形。
要不是竇季方就在眼前她幾乎忘了這件事。
她對竇季方說“今天,你也算開了眼界。”
竇季方聽出王妧的隱語,特意拿出一副不以為意的語氣。
他說“鼻子上粘的是沉鉤粉臉上抹的叫膩骨膏還有什么是我沒見過的”
王妧點頭贊嘆又看向蒲冰。
蒲冰沒想到這個外表平平無奇的說書人竟然看穿了她的手法。
她引以為傲的易容手法
震驚之余是憤怒。
憤怒之余是恐懼。
轉瞬之間,她的心情跌宕起伏,幾乎失去控制。
而她臉上的神色卻毫無變化。
那張異常僵硬的面具仿佛隨時會像陶土一樣碎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