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他還發現了一處疑點。
“這個計劃風險難料,少莊主怎么會隨隨便便同意?”在他看來,少莊主雖然算不上聰慧過人,但絕對不是個蠢貨。他替少莊主受過的時候,辜煥找人替少莊主受罰的時候,也不見少莊主自己站出來承擔。
少莊主怎么會不懂得自利自保?
少莊主怎么會在一夕之間改變脾性、選擇自己出海受罪?
辜煥無奈道:“其實,是因為十一。十一從小和少莊主一起長大,少莊主理所當然偏信她。她一個勁兒攛掇少莊主出海,少莊主根本招架不住。我人微言輕,除了聽命留在山莊替少莊主周全瑣事,別無選擇。說來說去,都怪我腦子笨,直到少莊主出海了,我才反應過來:如果十一說的總督府派人來離島是為了對付少莊主這話屬實,那么少莊主不應該到海上去呀。就算順利引出探子,可少莊主孤立無援、又該如何應付探子背后的黑手呢?我一想到這一點,就心驚肉跳的。大管家,這事、到底該怎么辦?”
聽完這番話,田大管家只覺得眼前一黑。
他深知少莊主膽小畏縮,也知道少莊主很看重俞十一這個玩伴。但他卻沒有預料到,少了他的彈壓,俞十一竟然恃寵生驕,借著一些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風聲恐嚇、擺布少莊主,簡直是翻了天了!
他豈會像少莊主和辜煥一樣被這個不知死活的小丫頭耍得團團轉?明明是這丫頭自己貪玩,還帶壞少莊主、陷少莊主于險境,他豈能縱容?
轉念,他又埋怨少莊主太過輕信。俞十一的消息來源于何人何處,總督府的人是否已經來到離島、是否包藏禍心,這些問題,少莊主明明可以直接來找他商議。就算他人在病中,一時不察,但身為山莊大管家,他肯定會為了少莊主的安危和慕玉山莊的前程盡心盡力去查證。奈何天意弄人!
思緒翻涌之間,他瞥見辜煥急切而期盼的目光牢牢落在他身上,他不得不集中精神,專注于解決捅到他面前的難題。同時下定決心,等他找回少莊主,他要叫俞十一悔不當初。
田大管家展露出積威:“俞舟堂的管事教出這么不懂事的人,是該好好整頓了。”
護衛頓時噤若寒蟬。
“那貨商是什么來頭?少莊主所乘的商船走了哪條航路?”田大管家在心里盤算起找回少莊主的計劃。雖然他丟掉了管家大權,更無法名正言順地調用慕玉山莊的財物,但他不愿在剛剛向他服軟的辜煥面前表露出一丁點無能,因此刻意做出游刃有余的架勢。
“我和一些做商船護衛的朋友打聽過,那貨商名叫詹五,信譽很好,為人處事也寬厚隨和。而且,那貨商準確告訴過我,他的商船走的是北邊的壽龜和浮蓮一線,最近風平浪靜,大約半月就會折返離島。我事先也有準備,聯絡了幾個做商船護衛的朋友隨同少莊主出海。如果沒有總督府的黑手,少莊主的安危應該不成問題。”辜煥小心翼翼回答說。
“如果?你不就是因為這個如果,才坐不住的么?”田大管家主動點破辜煥的隱秘心事,目的只是叫辜煥在他面前徹底抬不起頭來。
辜煥嘆了口氣,肩膀一塌,整個人仿佛已經被無形的重壓擊垮。
田大管家挺直了后背。
今日若不是辜煥,他不會被激起爭強好勝的心,更不會品嘗到強勝的甜頭。
將來他若能重掌大權,他一定會好好地、真心實意地謝一謝辜煥。
廳室里靜悄悄。
辜煥突然沒頭沒腦說了一句:“昨天,碼頭的茶寮來了一個過路的伶人,琴技了得,說話間還夾著郁州的口音。大管家,我們要不要查一查這個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