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昂的身影才剛剛出現在ktv的門口,車杰緊扣在我后頸的手就松了勁,跟按下了開關似的,連帶著緊鎖鄭恩東喉嚨的胳膊也撤了。
“噗通..”
“噗通..”
我跟鄭恩東仿若兩袋破水泥一般徑直跌倒在地上,膝蓋磕在混著啤酒沫和碎玻璃的地板上,疼得我倒抽冷氣。
但此時我倆光顧著張大嘴巴喘氣,吭哧吭哧的聲響在震耳的音樂里顯得尤為清晰,連罵人的力氣都沒了。
“杜組長啊!您可算是來啦!要給我們做主呀!”
車杰轉過身,臉上的橫肉還沒褪盡,眼神卻已經換了副模樣,剛才跟餓狼似的兇光消失的一干二凈,換成種透著精明的委屈,跟他的模樣完全不相匹配。
他快步往杜昂跟前湊,腰桿微微弓著,活像個受盡委屈的小媳婦。
“我在省臺普法新聞上見過您!知道您是巡視組派下來的領主要負責人,專管打黑除惡這一塊的!今天這事,您可得給我們貧民老百姓一個說法吶!”
他嗓門拔得老高,明顯要讓周圍的所有人全都聽清楚。
我趴在地上,胸口還在發悶,一聽這話差點沒背過氣去。
這狗日的居然惡人先告狀?!
我攥著拳頭想撐起身子,可小腹那股被他捶出來的鈍痛感直往天靈蓋沖,剛抬到一半又“咚”地無力砸回地上,下巴磕在一塊碎玻璃上,劃出道血口子。
“您瞅瞅!你快瞅瞅吧!”
車杰往旁邊劃了個圈,聲音里帶著哭腔,卻比誰都中氣足:“我好好的場子被砸成這樣!吧臺的兄弟讓惡勢力捅了胳膊不說,底下看場的服務員們也被開了瓢!這些人跟瘋狗似的沖進來,又打又砸,問都不問一句!”
“尤其是領頭的這個小子,拎著鋼管就往我后心掄,要不是我躲得快,這會兒早躺太平間了!這不明擺著跟掃黑除惡對著干嗎?跟咱們的政策反著來,這是在藐視您,也是在藐視各項法律條款!”
他突然指向我,唾沫星子飛得能濺到我臉上。
“放你媽的屁!”
二盼剛順過一口氣,扯著嗓子吼了一聲,額角的血順著臉頰往下淌:“你們把陳美嬌藏哪兒了?綁架人還敢喊冤?”
“綁架?這位大哥是打糊涂了還是沒睡醒?”
車杰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呵”地樂出了聲,那笑聲里的嘲諷瞎子可見。
說著話,他拍了拍巴掌,沖樓梯口吆喝:“去,把陳經理請下來,讓這位兄弟好好認認,是不是我們綁架了她。”
我心里“咯噔”一下,右眼皮子莫名跳得非常厲害。
樓梯口傳來高跟鞋踩地板的聲音,“噔噔噔”的,跟敲在人的心尖上一樣。
等那身影從旋轉燈影里走出來,我跟鄭恩東全傻了,陳美嬌穿著件亮片露背吊帶,背后的皮膚在燈光下泛著冷白的光,下面是條包臀黑短裙,裙擺剛到大腿根,黑絲裹著的小腿又細又直,臉上濃妝艷抹,眼線畫得跟貓眼似的,哪還有半點在醫院時那副憔悴樣?
她走到車杰身邊,很自然地往他胳膊上一靠,指甲涂著血紅的蔻丹,輕輕劃著車杰的袖子。眼神掃過我們仨時,跟看路邊的狗似的,甚至還皺了皺眉,像是嫌我們擋路。
“陳經理呀,你快跟杜大組長好好說說,我們是不是綁架你了?”
車杰低頭看她,語氣里的溫柔膩得能拉出絲,跟剛才打人時的兇神惡煞判若兩人。
陳美嬌抿了抿涂得鮮紅的嘴唇,聲音細得發飄,卻字字清晰:“根本就是沒影兒的事兒,杜組長,我一直在這兒上班啊,您可以調取我們店里面的監控證實。”
她抬眼瞟了我一下,又趕緊低下頭,像是怕被燙著:“我剛剛在樓上給客人搞服務,聽到服務生說,有一群流氓突然沖進來,說要帶我走,我都沒來及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您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