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就在這時,我褲兜里手機鈴聲急促的響了起來,在空曠的山坳里顯得格外刺耳。
掏出來一看,屏幕上“王守全”三個字跳得格外歡實。這名字我有點印象,但又不太深刻,腦子里像蒙了層霧。
只是模模糊糊記得,前陣子冉文秀組局,喊了幾個局里穿制服的朋友敘舊,里頭似乎就有這么號人物。
好像是哪個派出所的頭頭?要么所長,要么指導員,總之記不太清了,因為就擱酒桌上碰了兩杯,沒說過三句正經話。
我低頭瞥了眼腳邊的土坑,侯瘸子縮在里頭,跟條被打懵的野狗似的,渾身瑟瑟發抖,滿臉糊滿了鼻涕眼淚,見我正瞅著他,他的眼仁里立馬全是怯光,
“叮鈴鈴..”
手機鈴聲還在不停的叫,跟特么要催誰命似的。
沉默了幾秒,我蹲在坑邊又續上一根煙,煙圈飄到侯瘸子臉上,他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
“媽的,你背后還真有人!”
朝他吐了口唾沫,我起身往旁邊走了兩步,才按下接聽鍵,這時候有人打電話,十有八九就是沖著這牲口來到。
電話接通的瞬間,我臉上立即堆起虛偽的笑容:“哎,王哥!稀客啊!有啥指示您盡管吩咐,弟弟我耳朵豎著吶!”
“龍啊,還認得你王哥是吧,前陣子擱秀姐的局上,咱哥倆一塊晃色子、劃拳來著,你那酒量,好家伙,兩杯白的下肚臉不紅,真讓哥哥我刮目相看!”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哈哈笑,透著股半真不假的爽朗,王守全的聲音帶著點官腔,又刻意往親近里拉:“這陣子我老想找機會跟你坐坐,續續酒,可所里事實在是太多了,忙得腳不沾地,這不今兒好不容易喘口氣,不知道老弟你能不能賞個臉,咱哥倆喝兩盅?”
我心里冷笑,這位半熟不熟的“王哥”,繞了這么大圈子,最終目的還是坑里那頭貨。
但我臉上卻笑得更熱乎,腰都快彎成蝦米了:“哎呦,哥哥誒您真是太抬舉我了!您是大忙人,能惦記著我這小人物,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賞臉?這話該我說才對,您肯叫我,我爬也得爬過去啊!”
混跡社會,誰都是活張臉,人家給咱遞臺階,哪怕明知道是套,也得先順著往下走,面子上的功夫必須做足。
客套話又顛顛悠悠絮叨了幾句,無非是“最近生意怎么樣”“秀姐身體還好吧”之類的廢話,王守全終于按捺不住,話鋒一轉,語氣也正經了些:“那個...龍啊,有件事,哥跟你打聽下,你看,侯瘸子那家伙,是不是跟你有點誤會?剛才他家里人找過來,哭哭啼啼的,說人找不著了,我估摸著...是不是在你那兒?”
來了!主題來了!
我叼著煙,瞇眼瞟向坑里的侯瘸子,他正支棱著耳朵聽,聽見自己名字,身子猛地一僵。
“侯瘸子啊?”
我故意拖長了音,裝出茫然的樣子:“哪個侯瘸子?哦...是不是那個走路一瘸一拐,總在大學城附近晃悠的?嗨,王哥您問他干啥?”
“我滴好弟弟,都是道上混的,低頭不見抬頭見。”
王守全在那頭嘆了口氣,語氣輕飄飄道:“他吧,是有點混不吝,估計是在哪得罪你了,你看這樣行不?放他一馬,有啥損失,他家里人說了,賠償多少都好商量,絕不還價!咱都是朋友,沒必要把事做絕,你說呢?”
“王哥,您是明白人!這里頭不光是錢的事,侯瘸子干的那些逼玩意兒,您可能不清楚,往輕了說是找事,往重了說,那是照著死里欺負人,我放他也行,不難為他,但有個條件,必須讓他那個妹妹過來,不放心您也可以陪著一起,咱當面說清楚,該道歉道歉,該認賬認賬,這事沒得商量。”
我吐掉煙蒂,抬腳碾了兩下,聲音也恢復正經。
“龍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非法拘禁,這可是大罪吶!真要較起真來,絕對夠你喝一壺的!要不是看在秀姐的面子上,我這會兒早帶著人上山了,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