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臣聞言,不由頓時語塞。
卻聽李淵又不容置疑地道:“好了,朕今日來這里,不是跟你們商議的,朕也知道你們作不得主,現在朕就替你們做主了!”
“來人,傳朕旨意,接著奏樂,接著舞,長安今日,不設宵禁!”
此言一出,整個大殿先是一片死寂,隨即爆發出壓抑已久的,山呼海嘯的‘萬歲’聲。
盡管李淵這道旨意,有越界之嫌,但此時此刻,誰又在乎呢?
與國同慶,幸甚至哉!
時值傍晚,長安城內的各處坊門,全部洞開,再無約束。
整個長安城,化作一片流動的光海與聲浪。
千家萬戶門前懸掛的燈籠次第點燃,宛如地上的星河傾瀉。
有頑皮的孩童,像只靈巧的小猴子,攀上坊內那棵最高的老槐樹,騎在粗壯的枝椏上。
他居高臨下,望著下方燈火通明,人潮洶涌的街巷,興奮得小臉通紅。
他扯開嗓子,用盡全身力氣,一遍遍模仿著清晨聽到的那句呼喊,稚嫩的聲音在喧囂的海洋里努力穿透:“陛下大捷——太子殿下一戰滅兩國——”
樹下他的母親仰著頭,又笑又罵:“小猢猻!當心摔著!快下來!”
可那聲音早已淹沒在滿城鼎沸的‘大唐萬勝’的聲浪里。
孩童只看見母親仰起的笑臉在無數搖曳的燈火中明明滅滅,與整座不夜之城一同燃燒。
夜漸深,喧囂如潮水,在巨大的滿足與疲憊中,終于緩緩退去。老兵鐵匠獨自坐在自家小院冰冷的石階上,人間的歡鬧仿佛已被隔在院墻之外。
懷中那把跟隨他半生,從遼東死人堆里撿回的舊橫刀,刀鞘上深深淺淺的刻痕在清冷的月光下泛著幽暗的微光。
他布滿厚繭的手指,一遍遍,無比緩慢地撫過那些凹凸的印記,如同撫摸著早已冷卻的烽煙和消逝的面容。
坊外殘余的,零星的歡呼和醉歌,飄飄渺渺地傳來,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
他抬起頭,望向中天。
長安的月亮,圓而澄澈,靜靜地懸在墨藍天幕上,清輝如水,無聲地灑落,溫柔地覆蓋著這座剛剛經歷狂喜的城池,也覆蓋著他空蕩蕩的左袖,覆蓋著刀鞘上那些沉默的傷痕。
“第七團的弟兄們……”
他對著那亙古的明月,聲音輕得如同夢囈,卻仿佛用盡了殘軀里最后一絲氣力,“大唐的長安替咱們.熱鬧過了。”
月光無聲,靜靜流淌,將他孤寂的身影,連同那柄飲血的舊刀,以及這龐大帝國喧囂散盡后沉淀下來的無邊寂靜與蒼茫,一同溫柔地包裹,浸透。
萊國公府里,正在為父親守孝的杜荷,顫抖著手掌一遍遍地撫摸杜如晦的靈牌,淚無聲流在遍布憔悴的臉上:“父親.安息吧.陛下和太子都勝了他們都是我大唐的英雄”
他喃喃地絮叨著,仿佛是在告慰剛剛逝去不久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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