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要通知啊!太子殺柴哲威,是事實,證據確鑿,濫用私刑!必須通知譙國公和陛下!至于其余幾位,也要通知!蓄謀反叛,可是株連大罪,豈能欺君?!”劉洎仿佛抓到了什么重要的東西,死死咬住不放道。
房玄齡蹙眉看了他一眼,又道;“可若這樣做,豈不是又得罪太子了?”
“得罪就得罪!我就不信了,他敢殺我!”
劉洎憤然站起來道:“就算他要牽連我全族,我也不怕,自有陛下為我主持公道!”
聽到這話,眾人再次面面相覷。
最后,還是無奈地同意了劉洎的觀點,他們確實不能欺君。
而且因為劉洎,他們每人還給李世民寫了一封請罪書。
另一邊,咸陽大營。
侯君集用靴尖挑開帳簾時,關外的寒風裹著沙粒子灌進來,打在沙盤上的長安模型上,簌簌落了層灰。
他盯著模型里太子府的位置,指腹的老繭刮得木質沙盤沙沙作響。
“將軍,守捉使的密信。”
親衛將蠟封的竹筒遞上來,火漆印是只銜著匕首的烏鴉。
那是守捉郎的死契印。
侯君集拆開竹筒,羊皮紙上的字跡歪歪扭扭,倒像是臨時抓來的小兵寫的:李恪、李愔尸身,已送抵長安。
“呵呵.”
他忽地低聲笑了起來,笑聲撞在帳壁上,驚得燭火都不由跳了跳。
“守捉使這步棋,走得比我想的還急。”
親衛有些不解地道:“將軍,他們把二王的尸身送到長安,不就是想坐實太子殺弟的罪名嗎?可長安那么多百姓看到了守捉郎的易容術,看到了兩個太子,怎么坐實?”
“而且,他們送來的尸身,多半也是假的”
“假的又怎樣,難道李承乾敢拿真的出來對峙?”
侯君集打斷他,指尖彈了彈灰燼:“你當陛下是什么善男信女,他連親兄弟都敢殺,更何況弒兄殺弟、大逆不道的兒子!”
說完,轉身走到軍械架前,撫摸著那桿隨他征戰二十年的長槍,道:“我侯君集出身草莽,若非陛下提攜,怎會有今日?”
“守捉使要的,是讓天下人都信李承乾弒兄殺弟。”
侯君集捏著塘報,指節泛白:“到時候,我以‘清君側’之名起兵。”
“那事成之后,將軍打算如何處置太子?”
“處置?”侯君集笑了,笑得像頭蓄勢的狼:“守捉郎替我遞了刀,我自然要接。但他們想借我的手殺太子?做夢!”
他忽然提高聲音:“傳我命令,明日一早,全軍拔營,向長安方向推進三十里。旗號換成‘護駕’——就說聽聞長安有亂,特來護衛東宮。”
親衛吃驚道:“將軍!這不是明著告訴太子,我們.”
“就是要讓他知道。”
侯君集打斷他,眼神銳利如槍:“讓長安百姓都看看,太子殺了弟弟,我還要跟他同流合污。”
說完,隨手將塘報丟過去:“告訴守捉使,我要的東西,得再加一樣,京畿衛的布防圖。否則,我就把他們的暗樁,全賣給李承乾。”
“將軍這是打算跟他們討價還價?”
“不,是提醒。”
侯君集拿起長槍,槍尖直指前方,漠然道:“我是大唐的將軍,不是守捉郎的傀儡。他們想借我的名平叛,就得拿出誠意。”
“嗯,我這就去轉告聯絡人。”
等親衛走后,侯君集將長槍立在帳中,槍尖扎進地面半寸,又自言自語道:“李承乾想學玄武門,我就給他演一出更像的——只不過,這次的箭,得射向該射的地方。”
帳外的風更緊了,沙粒子打在帳幕上,像無數只手在叩門。
侯君集望著長安的方向,那里藏著比外面寒風更冷的算計。
“明日,讓炊事營多做些胡餅。”
他忽然開口道:“長安城的雨,怕是要下大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