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死寂。
只有火焰燃燒的噼啪聲和傷兵的呻吟在夜風中飄蕩。
李世民臉色鐵青,身體微微顫抖,死死盯著那片煉獄般的廢墟。
他緩緩轉過頭,目光如刀鋒般刺向面無人色的李道宗。
“道宗!”
李世民的聲音冰冷得如同九幽寒冰,每一個字都帶著壓抑到極致的狂怒:“這就是你向朕保證的萬無一失!”
李道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渾身篩糠:
“陛下!臣該死!臣沒想到基礎承重安市賊子竟如此狡詐,竟能探知我山體弱點.”
“住口!”
長孫無忌厲聲呵斥,他深知此刻任何辯解都只會火上澆油。
李孝恭看著崩塌的山體和葬身其中的將士,虎目含淚,沉痛地低吼:“五十萬人!兩個月的血汗,我大唐最精銳的火器營,就這么沒了!”
說完,他猛地看向李世民:“陛下,安市城城主楊萬春,絕非易與之輩!此計從一開始,恐怕就在他的算計之中!”
一直沉默的白巖城降將孫代音,望著那在廢墟后依舊巍然聳立的城墻輪廓,低聲喃喃,聲音雖輕,卻清晰地傳入在場每個人的耳中:“堅城仍在。”
這四個字,像四把冰冷的錐子,狠狠扎在李世民和所有唐軍將領的心上。
巨大的挫敗感和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間淹沒了所有人。
李世民緊握的雙拳指節發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望著那片廢墟,又望向那座在火光中仿佛嘲諷著他的安市城,一股比遼東五月更深、更冷的悲涼,徹底籠罩了他。
進攻損失慘重,士氣已墮。
撤兵天大的恥辱。
何去何從巨大的壓力讓這位天可汗幾乎窒息。
直到他腦中閃過一個人影。
那個讓他壓力倍增的人影。
如果是那逆子,他會在這時候放棄嗎
如果朕失敗了,那逆子指不定會怎么嘲笑朕!
朕還記得朕當初來遼東的時候,他就曾對朕指點江山,覺得朕現在已經不是一個合格的統帥了,只是一個帝王。
甚至,他還讓長孫無忌勸諫自己,說話要算話。
后來的白巖城,朕確實差點言而無信。
但這也正好說明了,那逆子根本就看不起朕,看不起朕這個天策上將!
豈有此理!
李世民心中沒來由的升起一團火起。
只見他心思迴轉,然后猛地轉身,眼中狂怒翻騰,幾乎要將跪地請罪的李道宗生吞活剝。
但他最終還是死死咬住了牙關,將幾乎脫口而出的『斬』字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能亂!
此刻軍心已如累卵!
朕絕不能讓這軍心亂了!
朕要贏!
朕一定要贏過那逆子!
“李道宗!”
李世民的聲音因壓抑怒火而扭曲:“褫奪兵權,押后營看管!待朕破城之后,再行論罪!”
這暫時的冷處理,既是給宗室留顏面,更是給自己留一個雪恥的機會。
他需要李道宗戴罪立功的由頭。
“孝恭!”他厲聲喝道。
“臣在!”
“即刻接管前沿!加固營壘,多設哨卡,嚴防楊萬春襲營!若有一兵一卒靠近,格殺勿論!”
“遵旨!”
李孝恭領命而去。
“張儉!全力搜救生還者!孫代音!速速清點損失,朕要最詳盡的數字!”
一道道命令帶著鐵與血的味道,強行將混亂的唐軍箍住。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孫代音就捧著初步清點結果,走了進來:“陛下,步卒精銳折損近四成,火器營近乎全軍覆沒!可用火炮僅剩七門,火藥不足平日一成。投石機損毀殆盡,糧草尚可支月余,但傷兵已逾五千,急需藥物”
數字冰冷,觸目驚心。
長孫無忌憂心忡忡:“陛下,傷亡慘重,器械盡毀,士氣低迷,且遼東秋寒將至,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