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貴立于匹播城外的雪原上,鐵甲上凝著的霜花被風卷成碎末。
聽聞松贊干布愿降,他勒住馬韁,槍尖斜指地面的積雪,沉吟片刻道:“傳我令,全軍后撤三里,派十人隨我入城。”
欲谷設急道:“將軍!此去恐有詐!松贊干布素有梟雄之名,難保不是緩兵之計!”
“他若要戰,何必開城?”
薛仁貴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你率部守住城門,若午時我未出,便踏平此城。”
說罷,便帶領一隊親兵,朝匹播城方向奔去。
不多時,他們就出現在了匹播城外。
只見匹播城的城門在沉悶的吱呀聲中緩緩開啟,如同吐蕃王朝一聲沉重的嘆息。
松贊干布褪去了贊普的華服,僅著一身素白裘袍,獨自一人走在空蕩的街道上。
風雪卷起他散亂的發絲,拍打在他蒼白而堅毅的臉上。
身后,是祿東贊復雜難言的目光和乞干承基閃爍不定的眼神,以及無數吐蕃兵士與百姓惶恐而迷茫的臉。
薛仁貴與他的親兵,列陣于城外雪原。
唐軍黑底紅字的旗幟在寒風中傲然挺立,與灰白的天際形成鮮明對比。
見到孤身走來的松贊干布,薛仁貴抬手止住了部下警惕的動作,他驅馬上前幾步,居高臨下,目光如炬:
“松贊干布,你既愿降,便該知曉我大唐太子殿下胸懷四海,仁德布于天下。”
“殿下有令:吐蕃若能真心歸附,非但不戮一人,還將設都督府,教以耕織,授以詩書,永為大唐子民,共享太平!”
他的聲音洪亮,穿透風雪,不僅傳入松贊干布耳中,也清晰地回蕩在每一個豎耳傾聽的吐蕃人心里。
松贊干布仰起頭,雪花落在他濃密的睫毛上:
“薛將軍,成王敗寇,松贊無話可說。只望將軍謹守諾言,勿使我吐蕃子民受刀兵之苦。”
“我之性命,任憑太子殿下發落。”
他解下腰間象征贊普權力的金烏寶刀,雙手奉上。
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雄心勃勃的高原霸主,只是一個為了子民而承擔失敗命運的君主。
薛仁貴并未立即接過寶刀,而是沉聲道:
“太子殿下常言,松贊干布亦是一世豪杰,統一高原,創制文字,功過當由史書評說。”
“殿下有命,請贊普移駕伏州城,太子將以上賓之禮相待。””
此言一出,不僅是松贊干布,連他身后的祿東贊等人都愣住了。
他們原以為等待松贊干布的將是囚車甚至是死亡,卻沒想到竟是這般安排。
松贊干布眼中閃過一絲極其復雜的光芒,有震驚,有疑惑,最終化為一聲長嘆:“李承乾好氣度!好手段!我服了。”
他最終交出了寶刀。
這一交,便是一個時代的落幕。
薛仁貴接過寶刀,朗聲道:
“太子殿下教令:吐蕃之地,置邏些都督府!原吐蕃各部,只要誠心歸順,首領皆可獲封官職!”
“減免賦稅三年,開互市,通有無!”
消息迅速傳開,城內原本惶恐不安的民眾和士兵,漸漸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擔憂被戰爭的陰霾漸漸被這生的許諾驅散。
數日后,欲谷設快馬加鞭趕回,帶來了藏北草原的最新消息:
聽聞匹播城開城、贊普自愿降唐的消息,加之唐軍確實秋毫無犯,原本觀望甚至蠢蠢欲動的幾個大部落終于徹底息了心思,紛紛派使者前來表示臣服。
而乞干承基,這個試圖在亂局中攫取權力的小人,很快便被薛仁貴以‘挑撥離間、心懷叵測’之名拿下。
薛仁貴冷聲道:“太子殿下最恨背主求榮之輩,即便你曾是唐將,然心術不正,斷不可留!”
乞干承基的面色瞬間慘白如雪,他被拖下去時,目光哀求地望向祿東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