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祿東贊只是漠然轉過頭去。
薛仁貴將祿東贊暫且留用,以其在吐蕃的聲望和能力,協助大唐初步穩定局勢,但對其監控并未放松。
……
時間過得很快。
三日之后,一支規模龐大的車隊在唐軍精銳的嚴密護送下,離開了匹播城,緩緩向東而行。
車隊中央一輛特制的馬車里,松贊干布望著窗外漸漸泛綠的高原草場,目光悠遠而復雜。
他失去了權柄和土地,卻意外地保住了性命和子民的暫時安寧。
他低聲自語,聲音融入了車輪碾過新泥的聲響中:
“李承乾,我們又要見面了,或許只有見到你,我才能真正明白,吐蕃的未來,究竟路在何方。”
他的語氣里帶著一絲不甘,一絲迷茫,或許還有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對未知命運的希冀。
然而,他完全想錯了。
半個月后,伏州,吐谷渾舊王庭內。
李承乾并未如松贊干布想象的那樣,在恢弘的宮殿里接見他這位曾經的對手。
而是在校場檢閱完新式火器后,于一旁的值房里,隨意地接見了這位吐蕃昔日的贊普。
房間內彌漫著剛擦拭過的兵器和墨汁混合的氣味。
李承乾甚至沒有換上正式的袍服,仍穿著一身利落的騎射裝,指尖還沾著些許火藥的黑漬。
他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兩名按刀而立的百騎司侍衛。
松贊干布被帶入房間,他努力想維持最后一絲王者的尊嚴,但這里的環境,與他想象的‘上賓之禮’相去甚遠。
李承乾沒有寒暄,甚至沒有讓他坐下。
他拿起一份奏報,頭也不抬,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詢問一件尋常公務:
“松贊干布,你在匹播城下,對薛仁貴說,愿憑孤處置?”
松贊干布喉頭動了動,沉聲道:“是。敗軍之將,只求太子殿下善待吐蕃百姓。”
“吐蕃百姓如今是大唐子民,孤自會一視同仁,無需你求。”
李承乾放下奏報,終于抬眼看他,目光銳利如刀,毫無勝利者的得意,只有一種冰冷的審視:
“孤問你,你當年遣使求娶大唐公主,是真心慕我大唐文化,還是只想騙取工匠、糧種、典籍,以資你吐蕃壯大,他日好反噬中原?”
松贊干布心中一凜,沒想到李承乾如此直白辛辣。
他張了張嘴,想用冠冕堂皇的話搪塞,但在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注視下,竟一時語塞。
李承乾冷笑一聲,無需他回答便已明了:
“孤當年勸阻父皇,非是因小氣,而是早已看透你的野心。”
“一樁婚姻,綁不住豺狼之心。唯有雷霆手段,犁庭掃穴,才能真正永絕后患。”
“你看,如今可是省了那位公主的眼淚和委屈?”
這話像一記耳光,狠狠扇在松贊干布臉上,將他最后一點遮羞布徹底撕碎。他臉色煞白,身體微微顫抖。
“至于你”
李承乾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身量雖未必有松贊干布高大,但那迫人的氣勢卻讓對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你以為孤會讓你留在吐蕃,甚至去長安享受富貴,成為那些尚未完全歸心之部落的精神象征,埋下復辟的禍根嗎?”
松贊干布猛地抬頭,眼中終于閃過一絲驚恐。
“你放心,孤不殺你。”
李承乾的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你會活著,祿東贊也會活著。但你們不會有機會再踏上高原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