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又繼續道:“麹文泰雖國力不彰,但倚仗西突厥為援,頗擅守城。若強攻,恐耗時日久,師老兵疲。”
“強攻?”
李承乾輕笑一聲,腳尖在那代表高昌的點上重重一碾:
“孤何時說過要強攻?”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李靖和肅立一旁的裴行儉:“麹文泰能倚仗的,一為城垣,二為突厥。若其城垣自內部崩裂,若突厥援軍自身難保呢?”
裴行儉眼中精光一閃:“殿下的意思是”
“擬令。”
李承乾轉身,走回案前,語氣不容置疑:
“一,令安西都護府即日起,封鎖一切通往高昌的商道,一粒米、一尺布也不許進入高昌國境!”
“派細作潛入高昌散播謠言,就說麹文泰倒行逆施,已觸怒天朝,大唐百萬雄師不日即至,順我者生,逆我者亡!”
“二,令薛仁貴率其所部鐵浮屠,并調撥河西精騎一萬,即刻西出玉門關,陳兵高昌東境。”
“不必急于攻城,每日擂鼓示威,做出打造攻城器械之勢。孤要讓他高昌國內,一日三驚!”
“三”
李承乾的手指猛地向西移動,重重敲在西突厥牙帳所在地:
“令蘇定方為西征行軍大總管,統轄漠北、安西諸軍,精選騎兵三萬,不必理會高昌,直撲阿史那賀魯的老巢!”
“告訴他,我不要陣斬多少,也不要擊潰多少,我要他像一把燒紅的刀子插進牛油里,直插到底!”
“打爛西突厥的脊梁,讓阿史那賀魯沒力氣、也沒膽子往高昌看一眼!”
一道道命令如同出鞘的利劍,帶著凜冽的寒光,從東宮發出,射向遙遠的西方。
數日后,高昌國。
高昌王麹文泰站在王宮的瞭望臺上,焦躁地望著東方。
腳下的綠洲城市依舊繁華,絲路駝鈴隱約可聞,但他卻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來自大唐的商隊已經斷絕快半個月了,市面上的唐貨價格飛漲,人心浮動。
更讓他心悸的是,邊境不斷傳來消息。
唐軍大將薛仁貴的旗幟已經出現在邊境,黑壓壓的唐軍每日操練,鼓聲震天,巨大的攻城器械正在組裝,那架勢,仿佛要將整個高昌城碾碎。
“大王,城中糧價又漲了三成!一些從焉耆、龜茲來的商隊也開始觀望,不敢進城了!”丞相憂心忡忡地稟報。
“西突厥那邊呢?阿史那賀魯可汗的援軍何時能到?”麹文泰急聲問道。
“回報大王,派去求援的使者尚未回來……”
丞相的聲音越來越低:“而且,而且近日城中流傳許多謠言,說唐軍天兵將至,若再不開城,破城之后,雞犬不留.”
麹文泰的臉色變得慘白。
他賴以生存的兩根支柱——商業繁榮和西突厥保護。
正在大唐精準的打擊下同時動搖。
恐慌像瘟疫一樣在高昌國內蔓延。
與此同時,金山西麓。
寒風卷著雪粒,抽打在唐軍騎士的鐵甲上。
蘇定方立馬于一處高坡,望著遠處連綿的西突厥營帳。
經過長途奔襲,他的三萬精騎如同幽靈般突然出現在阿史那賀魯的王庭附近。
“蘇統領,探馬來報,阿史那賀魯的主力正在前方河谷集結,尚未察覺我軍已至。”
副將席君買低聲道,臉上帶著長途跋涉的疲憊和壓抑不住的興奮。
蘇定方點了點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賀魯驕橫,以為靠著金山險遠,我大唐奈何不了他。今日,便讓他明白何為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