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仲深嘆道:“若我朝不允,遼騎當入寇,我朝真定和大名兩府不保。”
“他們在想屁吃!”趙孝騫咬牙。
錢仲深苦笑:“世子跟本官說沒用,接下來的談判怕是很艱難,一切便仰仗世子神威了。”
趙孝騫又愕然:“我來談判?”
錢仲深奇怪地看著他:“世子是迎遼正使,該不會以為只是招待遼使吃吃喝喝就好了吧?”
趙孝騫揉了揉臉:“……我真是這么以為的。”
二人一邊走一邊竊竊私語,而遼使蕭光敬也沒閑著。
從入城的那一刻起,蕭光敬便耐心地邊走邊等。
小半個時辰后,遼國使團內有人湊近他身邊,悄聲稟報了許久。
很快,蕭光敬便將趙孝騫的出身,官職,地位等等,所有的資料都查得清清楚楚了。
然后,蕭光敬不由對趙孝騫產生了幾分凝重的心理。
根據遼國布在大宋的眼線所報,這位楚王世子在大宋官家的眼里分量不輕,甚至為了他不惜打破祖宗規矩,堅持封任宗親實權官職。
僅這一點,已足夠引起蕭光敬的重視了。
也就是說,接下來趙孝騫與他所聊的每一句話,其實可以默認是大宋官家的意思。
難怪剛才在城外時,趙孝騫對他如此強硬,絲毫不懼引起兩國爭端,人家確實是有底氣的。
皇室宗親又手握實權,既年輕氣盛,又出身尊貴不凡,老實說,這樣的人若還表現出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蕭光敬都看不起他。
現在再想想剛才趙孝騫比他更囂張跋扈的模樣,蕭光敬瞬間覺得很合理了。
大宋官家派這樣一個人與遼國談判,蕭光敬突然發現這趟宋國之行不是什么美差。
剛才城外短暫的交鋒能看得出,這位大宋的楚王世子不是善茬兒,屬于一言不合就掀桌并且完全不考慮后果的人物。
說實話,蕭光敬現在有點擔心,在與趙孝騫談判時自己會挨打。
擔心不是多余的,這位世子看起來就是一副很不穩重,很不講道理的樣子。
羸弱的宋國,怎么會出了這么一號人物,匪夷所思啊!
街道的另一頭,趙孝騫與錢仲深仍在商量著接下來的流程。
“兩國舌戰,自當雅量……遼使的吃住行,自有禮部和鴻臚寺安排,世子不必操心。”
“世子要操心的是,明日與遼使如何談,官家有旨,本官愿聽世子差遣。”錢仲深道。
趙孝騫瞥了他一眼:“誰說明日就談判的?”
錢仲深感覺自己都快進uc震驚部入職了。
“明日不談,何時談?”
趙孝騫淡淡地道:“別人是上門要錢的,要錢懂嗎?你見過債主上門后,欠債人立馬就還錢的?”
錢仲深驚愕:“欠錢當然立馬就還,不然呢?”
“錢侍郎臉皮這么薄,怎么坐到禮部侍郎這個位置的……債主上門,當然要一直拖下去啦,所謂‘歲賜’,不過是遼國的敲詐勒索,被人敲詐也就認了,給錢有必要那么痛快嗎?”
六十歲的錢仲深三觀搖搖欲墜,現在的年輕人欠錢后都是這副理直氣壯的嘴臉嗎?
“世子的意思是……”
“先晾著遼使,禮部和鴻臚寺這幾日派出官員,帶他們游覽汴京,城內城外,道觀寺廟集市青樓,哪里能消磨時間就去哪里。”
“談判的事,晾個十天半月再說,遼使若等不及了,讓他自己主動開口。”
“對了,有門路的話,帶他們去那些見不得人的地下賭坊,最好做個局,讓遼使把褲衩子都輸掉……”
錢仲深再次震驚:“為何要做這個局?對大宋有何好處嗎?”
“對大宋有沒有好處我不知道,但可以讓我心情愉悅,而且談判時對我方也有利……比如雙方劍拔弩張之時,我猛地一拍桌,大喝一聲‘你一個褲衩子都沒穿的人,有何資格與我討價還價’?”
“遼使的氣勢想必瞬間一落千丈,談判條件都不好意思張嘴了。”
趙孝騫想想當時的畫面,越想越樂,忍不住嘿嘿笑出了聲。
錢仲深瞠目結舌,現在不僅是三觀,連道德感都開始搖搖欲墜。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