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之所以還僵著,是因為趙孝騫在等一個契機。
河道貪墨鬧得滿朝風雨,皇城司一副誓不罷休的架勢,朝堂上很多涉事的朝臣們內心想必很慌張了。
總有人會坐不住,有人會氣急敗壞跳出來破口大罵,也有人會暗中登門,哀哀求情。
想要掌握主動權,趙孝騫首先要拿捏住這批人,他等的也是這批人。
所以案子查到王藻,其實火候正好,沒有暴露出來的朝臣們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壓力,但又不至于把人逼到狗急跳墻。
“快把傷養好,我還需要你給我辦事呢,汴京城的眼線盡快布置下來,以后遇到任何不公,先逃命,再報信,不要再像這次傻乎乎的抱頭挨揍了,明白了嗎?”
張小乙咧嘴一笑:“明白了,以后我的靠山就是郡侯,任何人再敢欺凌我,我就先報郡侯的名頭,看誰還敢動手。”
趙孝騫欣慰地道:“這就對了,那么,又一個問題來了,如果我的名頭也震懾不住對方,咋辦?”
張小乙一愣:“還有郡侯震懾不住的人?那咋辦?”
趙孝騫自信地道:“很簡單,抱頭挨揍。”
張小乙:“…………”
“此刻我正思如泉涌,一幅曠世奇作即將面世,小乙,聽話,把后背給我。”趙孝騫柔聲哄道。
“不……”
二人正爭執,門外傳來陳守的聲音。
“世子,皇城司來報,有一人蒙面求見,說是與河道官員貪墨案有關。”
趙孝騫一愣:“啥意思?”
“此人說他有證據,王藻與朝臣來往的證據。”
趙孝騫頓時沉下臉來:“走,去皇城司。”
皇城司靠近后門的一間柴房里,趙孝騫見到了這個鬼鬼祟祟的人。
真的是鬼鬼祟祟,這人頭戴氈帽,黑巾蒙面,穿著一身看不出質地的黑色短衫,只露出一雙沉穩有神的眼睛,黑衣黑褲黑巾,看起來像送葬的十八羅漢。
選擇在這間靠后門的柴房接見,是此人的要求。
目的就是避人耳目,來去自由,風向不對撒腿就溜。
趙孝騫來到柴房內,找了個順眼的柴堆坐了下來,翹起了二郎腿。
“你是何人?為何要見我?”趙孝騫開門見山道。
此人垂著頭,語氣含糊道:“郡侯不必問我的名字身份,我帶來了都水使王藻勾連朝臣,貪墨治河公款的證據和賬簿。”
東西很誘人,但趙孝騫卻不為所動:“我不跟藏頭露尾的人說話,也不相信這種人提供的證據是真的。”
“既然向我秘密揭舉,說明你至少是信任我的,在我面前不必隱藏什么,先報上姓名身份,咱們再接著聊,不然你請便。”
此人似乎沒想到趙孝騫竟是如此反應,差點給整不會了。
良久,此人苦笑道:“郡侯何必強人所難,我保證手里的證據是真實可信的。”
趙孝騫嗤笑:“你拿什么保證?一個連姓名都沒有的人,拿自己祖宗發誓都找不到墳頭,我憑什么信你?”
盯著此人的眼睛,趙孝騫認真地道:“摘下面巾,報上姓名身份,或者離開,兩個選擇,你自己選。”
無比強硬的態度,令他進退不得。
思量良久,此人終于摘下面巾,露出一張大約三十多歲的臉龐,此人臉部輪廓剛毅,膚色略黑,眉目清正,眼神里透著一股堅毅不屈的氣質。
趙孝騫打量著他,雖說以貌取人不對,但這人的相貌……
好吧,一看就是個正直的好人。
“叫什么名字?什么身份?”趙孝騫問道。
此人朝趙孝騫躬身長揖:“下官宗澤,官居河道巡察使,拜見郡侯。”
趙孝騫原本坐在柴堆上,聞言差點跳起來,震驚地看著他。
“你叫什么?”
“下官沒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