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女人的細膩,趙顥倒是沒那么矯情,他沒給趙孝騫準備太多出征的用物。
但在出征的前一晚,趙顥將趙孝騫叫到書房,神情凝重地交給他一副鎖子甲。
大宋的甲胄,在整個華夏歷史上還是頗為出名的,它的特點是甲胄偏重,能有效地保護全身,包括下半身的腿部和膝蓋,幾乎是全覆蓋。
這種甲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刀劍難傷,箭矢難中,一刀砍下去,甲胄只會出現一道劃痕,根本傷不了身體,不過如果用的是大鐵錘就不好說了。
事實上宋軍的制式武器里還真有鐵錘這東西,它叫“骨朵”,屬于近戰武器,錘頭略小,呈瓜狀,一記砸下去,無論穿著怎樣厚重的甲胄,都能當場砸吐血。
但這種甲胄的缺點也很明顯,那就是太笨重了,行動不方便,所以那些將軍騎在馬上一動不動地指揮兵馬,不見得他的性格多么沉穩,很可能是動彈不了。
趙孝騫看著書房里的那副笨重的鎖子甲,再垂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材……
“父王,還是不用了吧,孩兒不堪重負啊……”趙孝騫委婉地拒絕道。
趙顥不悅道:“怎能不用?戰場刀箭無眼,你若穿戴了甲胄,敵人一箭射來,當的一聲,啥事沒有,你若未穿甲胄,就會啊的一聲,咱楚王一脈搖搖欲墜的香火噗的一下,徹底熄滅了……”
趙孝騫黑著臉道:“父王的象聲詞說的真是出神入化,嗖的一聲水平竄上云霄啊。”
“少廢話!穿上!”趙顥親自為他穿戴甲胄。
趙孝騫只好任他宰割,穿戴整齊后,站在銅鏡前,只見翅盔鎖甲覆蓋全身,只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肩頭一對虎頭裝飾,胸前明光護心鏡熠熠生輝。
雖然自賣自夸有點不要臉的嫌棄,但趙孝騫還是忍不住發出一聲贊嘆。
銅鏡里的這位少年將軍英氣勃發,超凡不群,若是在戰場上這般打扮,正是鶴立雞群的存在,簡直是活生生……挨敵人冷箭的活靶子。
以趙孝騫的性格,上了戰場恨不得穿一身吉利服趴在草叢里當老六,如此搶眼且集火的甲胄……還是先穿著吧,到了西北再換一身,畢竟不能辜負這沉甸甸如泥石流的父愛。
趙顥也看著雄姿英發的兒子,眼中閃爍著激動的神采。
“好看!果然是為父的兒子,有我當年的模樣。”趙顥霸道地作出評語。
趙孝騫無語地看著趙顥圓滾滾的身材:“父王當年長這模樣?”
“本王出生時八斤六兩……”趙顥扼腕嘆息。
“后來瘦了?”
“……并沒有。這副甲胄是當年英宗先帝賜予我的,英宗指望我瘦下來后能穿上,我辜負了英宗,一直未能穿進去。”趙顥愈發神傷。
趙孝騫懂了,活爹這一生做得最專一的事,恐怕只有他的身材了,數十年如一日,真沒瘦下來過。
“兒啊,你明日出征,為父便不送你了,我此生尤喜相逢,討厭送別。”
“出征在外,一定要保重自己,若遇兇險,保命為上,先保住性命回京,天大的事為父幫你擔待,不指望你建功立業,你縱是當了逃兵,在為父眼里,你仍是我獨一無二的好兒子。”
…………
第二天,龍衛營三萬將士點兵出征。
大宋立國后戰事不多,大多數都以外交綏靖的方式解決了,也就是賠錢。
自西夏入寇后,大宋這次難得地支棱起來了,決定不再通過外交斡旋,而是選擇了出兵抗擊。
朝堂大佬們做出的決定,對大宋的百姓來說卻是一件極為驚奇的事。
咱大宋的君臣何時如此有血性了?往年遇到戰事,不都是花錢消災嗎?這次消費不起了?
秋風凜冽,萬物蕭瑟。
在這即將入冬的季節,城郊龍衛營駐地外,三萬將士鎧甲鮮明,整裝待發。
趙孝騫騎馬立于將士們面前,靜靜地看著大營外的一座臨時搭建的祭臺法壇上,青陽老道在三軍將士面前起乩占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