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位置若讓趙孝騫坐上去了,未來的變數太大了,更何況官家如今對趙孝騫幾乎是毫無原則地倚重偏袒,可見趙孝騫將來的話語權比實際的官職更重。
萬一哪天趙孝騫在重大事件上跟章惇唱對臺戲,絕對會壞事。
這才是章惇反對趙孝騫封賞的根本原因。
此刻邢恕聽說周秩有辦法讓官家收回成命,不由來了興趣。
“你打算如何讓官家收回成命?”邢恕直起了身子,也不再介意周秩嘴里噴出的酒臭味。
周秩神秘一笑:“群情之下,眾意難違,十九歲的少年郎當簽書樞密院事,本就亂了規矩,若是群臣上疏,國子監學子請愿,各地官員士子諫止,天下人異口同聲地反對,恐怕官家也頂不住吧?”
邢恕眉頭微皺:“你要煽動民意?”
周秩笑了:“邢侍郎話說得太難聽了,非是煽動,而是擇善糾非。”
邢恕的眉頭越皺越深:“如此陣仗對付趙孝騫,你不怕他反擊嗎?”
周秩冷笑:“一個依仗天子寵信而得勢的黃口小兒,我為何要怕他?”
邢恕眼瞼低垂,淡淡地道:“他,可不是依仗天子寵信而得勢,這話你應該反過來說,因為他有本事,天子才會寵信他。”
周秩自信地一笑:“無妨,他有本事,但人在朝堂,凡事就得按規矩,尤其是他得勝凱旋歸來,言行更不敢激烈,否則必有人參他恃功而驕,這罪名他擔不起。”
邢恕笑了笑,不再吱聲。
趙孝騫反擊的滋味,邢恕嘗過。
當初一聲令下,皇城司破刑部官署,救出蘇轍,那一次著實狠狠打了他的臉,面對千名皇城司甲士,邢恕盡管憤怒至極,可終究還是一動都不敢動。
這一次,趙孝騫難道會任人拿捏?
這個周秩未免有點天真了,將來惹出禍事來,幫他擦屁股的不是章相公就是他。
于是邢恕打算再勸勸周秩三思而行,實在不行把事情稟報給章惇,讓章惇阻止他。
正要開口說話,滿堂絲竹笙簫的樂聲里,突然一記兇猛的砸門聲驚醒了堂內眾人。
笙簫樂聲頓止,眾人驚愕回頭,見邢府的大門又是一記重擊。
府宅內,下人們驚慌失措朝堂內奔來。
最后轟的一聲巨響,邢府的大門竟被生生撞開,一群如狼似虎的執刀甲士沖了進來。
邢恕呆怔之后,不由大怒,拍案而起。
剛要斥問來者何人,卻見一名穿著皂衣的勾押官從人群里走出來,一手按住腰側的刀柄,環視堂內呆若木雞的眾人,最后目光鎖定在周秩身上。
見勾押官環視一圈后,目光竟已鎖定在自己身上不動,周秩臉色刷地蒼白,心頭陡然一沉。
邢恕緩緩走到堂外,盯著勾押官道:“爾等何人,擅闖刑部侍郎府邸,該當何罪!”
勾押官卻理都沒理他,眼睛一直死死地盯著躲在賓客人群里的周秩。
良久,勾押官沉聲道:“我等是皇城司所屬,奉勾當公事,安樂郡公之命,緝拿人犯一名。”
“監察御史周秩何在?”
聽到對方竟是皇城司的人,又說出了趙孝騫的官爵,周秩愈發魂不守舍。
此刻他的耳邊突然回想起邢恕勸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