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好端端精心準備的一場針對趙孝騫的群毆大會,結果莫名其妙搞成這個場面。
不僅章惇很意外,殿內的群臣也意外,更意外的是趙煦。
皇城司昨日拿問周秩后,趙孝騫還沒來得及向趙煦稟奏,今日朝會上,邢恕等人的突然發難,趙煦最初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沒想到趙孝騫力挽狂瀾,居然把不利的局勢硬生生扳回來了,不僅如此,還對章惇邢恕等人形成了威脅和震懾。
此刻朝會上的情勢已完全扭轉過來,趙孝騫無可置疑地占據了主動。
周秩的案子,基本已是鐵案了,群臣看趙煦臉色鐵青的樣子,深知周秩恐怕已無幸理,他死定了。
接下來要看的是趙孝騫,這位皇城司的當家老大,看他想把案子辦到什么程度。
如果趙孝騫想揪住不放,那么周秩小時候在家鄉路邊逗弄過的那條狗,都要被抓起來燉了。
大宋的刑案沒有連坐的說法,但大宋的刑案能夠拔出蘿卜帶出泥,至于能帶出多少泥,看趙孝騫的心情。
此刻金殿內氣氛沉默且詭異,不少人忐忑不安,因為他們與周秩的關系不淺。
也有不少人幸災樂禍,這些人大多是舊黨官員,現在的情勢是新黨倒了霉,看樣子連宰相章惇都牽連進來了,舊黨們焉能不喜?
今晚必須千金一嫖,趴在女人身上打個哆嗦以慶之。
更多的則是袖手旁觀,無所謂,什么都無所謂,影響我領每月幾十石的俸祿了嗎?
趙煦將群臣的反應看在眼里,他知道,今日的朝會算是塵埃落定了,不會再出現反轉。
“子安,著令皇城司,周秩之案繼續查下去,你之前的定罪沒錯,此賊確有‘謀逆’之嫌,此罪不可輕縱,繼續查,該罷官的罷官,該拿問的拿問!”
趙孝騫躬身:“臣領旨。”
金殿內,章惇和邢恕心頭一沉。
果然,這樁案子沒完。
趙煦環視群臣,語氣冰冷地道:“在此,朕也奉勸諸公,爾等皆是讀圣賢書的,君君臣臣的道理,你們比朕更懂,背著朕耍弄陰謀,勾結朝臣,煽動民意違抗朕的旨意,這是臣子干的事嗎?”
“臣子,該守臣子的本分!‘本分’二字,你們懂不懂?不懂回去翻書!”
說完趙煦起身,狠狠一甩袍袖,憤然離去。
隨著趙煦的離去,朝會自然散了。
群臣松了口氣,眼神帶著敬畏看了一眼仍站在殿中的趙孝騫,然后三三兩兩聚集走出金殿。
章惇深深地注視了趙孝騫一眼,不發一言轉身也走了。
唯有邢恕走到趙孝騫面前,冷冷道:“趙郡公,今日你已有準備,老夫認栽,但你不過一時得意,不可能一生得意,前后兩次折辱之仇,老夫已記在心里,你我山水有相逢……”
趙孝騫定定地看著邢恕,一臉呆滯的樣子,久久不動。
邢恕被他盯得發毛,不由怒道:“你瞅啥!”
趙孝騫回過神,突然猛地一拍大腿,恍然道:“總覺得忘記了什么事,原來是你!”
邢恕驚愕:“老夫怎么了?”
“你剛才在殿上慷慨陳詞,為周秩抱不平,昨日皇城司拿問周秩也恰巧在你的府上,這事兒……邢侍郎,你說不清啊!”
說著趙孝騫朝著殿內空蕩蕩的龍椅大呼:“官家,臣有事奏,十萬緊急!臣發現了新情況!”
然后趙孝騫轉身拔腿就走,目標正是大慶殿的后宮方向。
邢恕被嚇得魂不附體,豎子這是要干什么?一言不合就栽贓告狀,你要上天啊!
邢恕年已五十許,已是知天命之年,但老人家的反應分外靈敏,幾乎都沒經大腦反應,下意識便一把拽住了趙孝騫的衣袖。
垂頭感激地望著自己的右手,自從少年娶妻,告別了手藝活之后,邢恕從未對自己的右手如此感恩過。
趙孝騫被邢恕拽住,扭頭不解地看著他:“邢侍郎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