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起一把烤好的羊肉遞給蔡攸,趙孝騫發出熱情的邀請。
“賢弟試試?”
蔡攸:“…………”
吃,還是不吃?
吃吧,自己狗都不如。
不吃吧,等于不給他面子,而這里是皇城司,他的地盤……
…………
政事堂。
章惇正埋頭處置朝政,一樁樁繁瑣且復雜的各地公務,令章惇猶感煩躁。
身為當朝宰相,領受恩祿的同時,也要承擔宰相的責任。
尤其是如今這等時節,正是大肆打壓舊黨的時候。
可元祐年以后,汴京朝堂基本都是舊黨一系,如今新黨當政,想要把這些舊黨清除出朝堂,是一樁非常浩大的工程。
罪名借口什么的不提,汴京城四品以上官員多達數千人,如此龐大的舊黨派別,想要全部清除出去,可以想象多么困難。
而章惇其實比趙煦更急,他急著繼承王安石的遺志,急著讓天下人體會到變法帶來的好處,也急著讓朝堂的黨爭結束,從此朝堂只有一種聲音。
沒人愿意無休無止地爭斗,章惇坐在這個位置上,無論拜相以來做了多少倒行逆施的事,他的本意是盡快結束爭斗,讓朝堂和天下恢復正常,進而達到國富民強的目的。
人性是復雜多樣的,章惇不一定是好人,但也不全算壞人。
給事中蔡卞抱著一摞奏疏走來,章惇頓時露出苦笑。
“元度今日是想累死老夫么?這都快傍晚了,今晚又害得老夫歸不了家……”
蔡卞歉意地笑了笑:“章相公能者多勞,誰讓您是當朝宰相呢。”
頓了頓,蔡卞小心翼翼地道:“章相公,下官聽說……蘇軾被朝廷召回汴京了?”
章惇握筆的手一滯,隨即淡淡地嗯了一聲。
“章相公不與蘇學士見一見么?”蔡卞仍小心地問道。
章惇露出復雜的神色,久久沉吟不語。
這句話并非隨口而出。
蔡卞知道,其實早在熙寧年間,章惇和蘇軾曾是一對至交好友。
二人是同榜進士,也有過同游景勝的深厚友誼,當年的烏臺詩案,蘇軾本來差點被殺了,最后是章惇出面向神宗求情,這才保了蘇軾一命。
那時的章惇,是忠實的新黨一員,而蘇軾,是堅決反對新法的一員,盡管兩人的政見對立,但章惇還是義無反顧地為蘇軾求情,可見當年兩人的交情何等的深厚。
許多年過去了,昔日的朋友,已成陌路人。
蘇軾被召回京,是章惇的意思。
但章惇卻根本不愿見他。
不僅是兩人陣營政見的原因,其中還有私人恩怨。
這一點,客觀來說是蘇軾的錯。
元祐年間,舊黨重掌朝政,新黨盡皆被逐,當時的蘇轍上疏參劾章惇,害章惇被貶謫外調,而那時的蘇軾,卻沒有為章惇求情,只是保持沉默。
大約從那時起,章惇便對這段交情寒了心,從此淪為陌路。
后來章惇回到朝堂中樞,拜相后便迫不及待打壓蘇轍,而章惇的性格也漸漸黑化,其中緣由,不言而明。
這一次召蘇軾回京,章惇根本沒抱任何善意,又怎會私下與蘇軾相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