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孝騫的目光環視下來,不由冷笑。
嘴上說著為國為民,張載曾經的橫渠四句被他們當成了口號喊得帶勁,一旦真需要自己付出了,個個都是這般模樣。
文官集團的虛偽,可見一斑。
“一個個都如此謙讓,看來諸位都是高風亮節之士,既如此,朕也不讓你們為難,政事堂和吏部謹慎挑選后,便直接點名了,點到了誰,誰便可獲此殊榮,下放到地方。”趙孝騫語氣帶著幾分冷意道。
“沒被點到名的也不必遺憾,這只是第一批,往后還會有第二批,第三批,不了解民間疾苦,怎配為民謀福,為君分憂?”
“平日里口號喊得那么激昂高亢,朕希望諸公能說到做到,否則,朕也怕你們背負‘道德敗類’的惡名,一生清譽盡喪,讓朕心疼吶!”
殿內大部分人的表情變得不自在,有點羞恥心的老臉都紅了。
群臣對趙孝騫又有了新的認識。
這位官家,可比哲宗先帝厲害多了。
哲宗隱忍多年,性格早已變得溫和,親政以后鮮少露出鋒芒,任何事情大多是笑吟吟地與朝臣們商量著辦。
可是這位新即位的官家,卻是鋒芒畢露,一看就不好對付,往后想要在官職位置上怠政不作為,怕是難了。
尤其是今日的朝會,官家一開始便算計了人心,他搶先一步占領了道德高地,然后從高地上俯視群臣。
不是說為君分憂,為民謀福嗎?
現在機會來了,下放到民間鄉村,現場第一時間感受民間疾苦,并把百姓的疾苦報上朝廷。
你若不干,那就是“道德敗類”,平日里高喊的每一句義正嚴詞的口號,都是此刻扇在自己臉上的耳光。
趙孝騫又補充道:“對了,此事政事堂要帶頭,諸位宰相輪班下放,朕授予‘按察使’之職,宰相下放地方有權處置地方官員,豪強,地主不法,為百姓聲張正義。”
“同時,御史臺,皇城司等官署,朕也會安排人喬裝秘密走訪,下放的官員到了地方上可要守規矩,一旦發現有魚肉橫行鄉里的舉動,馬上會被拿問汴京治罪。”
“新政推行數十年,期間廢復多次,一項明明是對國對民有利的善政,為何如此反復?咱們先從新政自身找原因。”
“此舉,就是要朝堂的官員們親身感受,親身經歷新政在地方上的實施情況,看清楚新政里的哪些條款看似利民,實則禍民,那些條款被地方官員鉆了空子,飽囊肥己。”
群臣的表情愈發復雜。
這位官家的性格和行事風格,果真比先帝強勢太多了,不愧是領過兵的主帥,委實殺伐果斷,不留一絲情面。
殿內不僅新黨官員表情復雜,舊黨官員同樣也是心情復雜。
新政被舊黨們不容,有很多方面的原因。
首要的原因當然是士商集團的利益,這本就是一場集團陣營之間的戰爭,新政太多方面觸動了曾經既得利益者的利益,所以朝堂上才會出現新舊兩個陣營,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