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娘驚喜抬頭,跳起來歡呼,萬分殷勤的給王婆婆倒水,繼續捶背,一口一個好阿奶,最喜歡阿奶。
別說王婆婆,就是旁邊看著的岑娘子和陳括蒼都忍不住偷偷笑。
在這個昏暗泛黃的屋子里,元娘是最鮮活的色彩,有她在,不需要油燈,也能照得周遭明媚璀璨。
既然已經應下了陳元娘的要求,王婆婆自然會把一切都安排好,不叫出岔子,“你且等上幾日,我得著人算算吉日,再問問契書該如何寫。”
元娘瞪圓了眼睛,她從前待的村子倒是也有聘貓的說法,但沒這么復雜的,頂多是備點溪里撈的小魚給原主人。畢竟村子里識字的沒幾個,喊人寫契書,怎么也得潤筆費,為了養只貓花費這許多,誰愿意?
到了汴京,她覺得自己長了好多見識,還發現了阿奶的好多不同,譬如……
她從前并不知道阿奶識字,也從未見阿奶在人前展露過。
在元娘分神的時候,王婆婆已經為即將入家門的小黃貍極為周全的思慮起來。
“對了。”王婆婆抬起混濁的眼眸,有條不紊地吩咐起來,“把你千里迢迢帶到汴京的破褥子和爛衣衫找出來,既要接它進家門,總歸得給人家一個窩。”
陳元娘是個死摳的性子,若是王婆婆說要把那破褥子送人,她定然心疼,覺得都還能用呢,但若是用來給小黃貍,則是千百個愿意,十分甘心地點頭稱是。
她甚至主動追問,“承兒說她給貓兒做了根小旌旗,到時縫窩的時候,能否也剪點碎布頭?我可以自己粘!”
見元娘這般興高采烈,王婆婆也笑了笑,“成,過幾日恰好相國寺開放,我們一家子去燒香,買點缺的物什,你也順帶看看有無要給小貍貓添置的。”
元娘歡呼不已,臉上的笑容就沒消過。
倒是岑娘子怕她興奮過了頭,一會兒睡不著覺,把她喊到跟前教了點枯燥的針法。
臨睡前,岑娘子又給元娘煮了碗甜甜的桂圓湯。
元娘喝完以后才上了閣樓。
雖然還空蕩蕩的,只有一張架子床跟一個擺了銅鏡的梳妝臺,但這么大的一間屋子,全是她的!
她沒忍住站在原地轉了個圈,打量著這個打掃得干干凈凈的屋子。
糊窗戶的紙有些破損,夜里疏疏落落的風時不時吹進來。這個暫時沒什么法子,得等明日去買新的窗戶紙糊上,今晚忍一忍也沒什么。
門再進來些的地方,可以擺上一整套的桌椅,往后她可以把承兒請到閣樓上面一道吃點心。
靠街的窗子下,阿奶說得擺個美人榻,再放個案幾,這些請個木匠打會便宜些,故而不著急。
再進去些是個半圓拱門,本來該掛著簾子的,但還沒來得及買,連同架子床上的帳子,都要等到去相國寺一塊買。
阿奶說到時候還會買點絲線跟鐵鍋等日常用的東西。
家里還沒用過鐵鍋呢,聽阿奶說鐵鍋做出來的菜特別好吃,會有今天吃過的魚兜子那么好吃嗎……
元娘迷迷糊糊的想著,不知不覺便躺在床上睡著了。
月光透過破損的窗戶紙斜斜射進屋子,留下一地清輝,伴著她入眠。
屋外,打更人嘹亮的嗓音驅散夜里的寒風。
不遠處的州橋旁,人聲鼎沸。
而州西瓦子里的熱鬧才剛剛開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