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出門時,他最后回望了一眼江沉魚,目光上移,卻注意到墻上掛著的一幅畫。
是一幅山水畫。
風格倒是頗像南齊的劉松年,蕭徹知道,江沉魚一向喜歡劉松年的畫。
只是就連他也能看出,這幅畫不過是贗品,仿得再像,也并非劉松年的真跡,他不信江沉魚看不出。
問及她時,她卻只是淡淡道:“是崔皇后所贈,為表謝意,自然要日夜懸掛。”
原來是崔皇后所賜,那便難怪了……
蕭徹當時只覺崔皇后此招倒頗為陰損,故意賜一幅贗品膈應他母妃,偏還無從指摘,即便被拆穿了,也可推脫她一片好心,并非有意為之,畢竟這幅贗品的確仿得像,若非行家,確然難以分辨。
若是為了不生事而選擇不拆穿,便只能忍著惡心留下。
只是蕭徹不明白,若他的母妃不愿,自然有千百種方法不受她的氣,何苦將這副贗品日日懸掛呢?
問及江沉魚,她卻只是無謂道:“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何況你不覺得,這幅畫雖然不怎么樣,但上面的墨水似乎有種奇香,當真是好聞得緊,掛著倒也無妨。”
她說這句話時,臉上顯現出一種奇異的神色,儂麗又清冷的眉眼,竟透出幾分妖冶。
鼻尖似乎仍縈繞著若有似無的淡淡香氣,那是來源于那幅畫上的。
蕭徹蹙眉,直覺那畫有古怪,找來御醫看過,卻并未有何不妥,遂作罷。
三日后,魏元帝為蕭徹舉行加冠儀式。
儀式的規格,甚至比肩太子。
御史臺的那幫言官,自然免不了一番上諫。
可魏元帝不買賬,甚至搬出了一套星象論,命欽天監按照他的意愿隨口胡謅幾句,欺負那幫大臣看不懂星象這種玄而又玄的東西。
諸如“太白式微,須紫金護體,”這“太白星”指的是魏元帝,“紫金星”自然是蕭徹,意為魏元帝有式微之象,若想龍體安康,則蕭徹不得遠行。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是魏元帝為了留住他心愛的兒子,故意做的戲,甚至不惜為此詛咒自己。
他都做到這個份上了,自然也只能順他的意。
崔守階等人的態度,是只要魏元帝在大事上不失智,這種小事,他們倒也不是不可以讓步。
蕭徹對于自己能留在宮中并不意外,但聽到消息后,我卻還是有幾分高興。
他迫不及待地去到披香殿,打算把這個消息告訴江沉魚。
剛進殿,迎面卻撞上了姬樂,一見到他就急急地迎上來,雙手緊緊抓著他的手腕道:“殿下,奴婢正要去找您呢……娘娘她,娘娘她想見您!”
蕭徹蹙眉,看著她泛紅的眼圈,只覺喉嚨發緊,他聽見自己澀然地開口:“怎么了?可是我母妃出什么事了?”
姬樂哭得泣不成聲:“您……您跟我進來就知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