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見她這婆母面露尷尬,唯恐她又要鬧出什么事來,趕忙笑著轉移話題,“說來母親這一陣一直念叨著太子妃娘娘呢,道太子妃娘娘孝順,先頭三皇孫百晬宴,娘娘就贈了她祖母上好的鹿茸,那藥材功效佳,母親服下自覺身子都康健了不少。”
“是啊。”裴老夫人順著這臺階道,“太子妃還是頗有孝心的。”
方才夸了一句,裴老夫人的話頭就迅速隨目光飄到了別處,“不只是太子妃,臣婦家中還有一個丫頭,平素對臣婦這個祖母也是孝順恭謹……”
她招來站在一旁的裴芊,拉著她的手笑意粲然地對著太子道:“這是臣婦次子之女,也是太子妃的二妹妹,臣婦這孫女,打小便貼心,為臣婦端茶送水自不在話下,臣婦病時,亦衣不解帶侍奉左右,實是難得的好孩子……”
裴蕓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那祖母極盡溢美之詞地向太子介紹裴芊,只覺好笑又無趣地輕搓著手指。
太子若是有納新人的念頭,東宮早就不知有多少奉儀昭訓、良媛良娣了。
太子心下有人,娶她是逼不得已,不然前世十三年,不至于一個側妃也沒有,何況就算他真想紅袖添香,那人也絕不會是裴芊。
裴老夫人滔滔不絕地說著,王氏自是欣喜若狂,可卻惹得周氏面色愈發難看,她忍了片刻,到底忍不住了,可還來不及開口,卻被一道清脆的嗓音搶了先,“二姐姐是好,但祖母這般夸二姐姐,倒顯得孫女格外不孝了……”
眾人頓時循聲看去,只見周氏身側站著個天青交領襖子的小姑娘,十三四歲的模樣,眉眼與裴蕓有六七分像,可不似裴蕓的沉靜溫雅,她一雙杏眸格外靈動,整個人似迎春般鮮妍俏麗,朝氣蓬勃。
裴蕓細細打量著她這尚且只有十四歲的妹妹裴薇,心下如波濤翻滾,但面上卻不敢展露一點。
她家嬿嬿還是這般樣子,性子直率,看不得人欺負她這姐姐一點。
“祖母偏心,分明孫女也在您病時照顧過您的,您怎就只記得二姐姐一人的好了。”
被壞了事兒,裴老夫人笑意僵在臉上,心下氣得不輕,可奈何裴薇偏偏用撒嬌般的語氣,聽起來像極了小孩子的埋怨。
竟是斥責不了她一點。
畢竟她也不能跟個孩子計較。
一旁的王氏看著搗亂的裴薇,亦是恨得牙癢癢。
恰在此時,一直靜靜聽著不曾出聲的太子開了口,“老夫人教導有方,才使您膝下三個孫女,個個這般優秀懂事。”
太子輕飄飄的這句算是徹底堵死了裴老夫人的話,末了,她也只得強笑著道了句:“太子殿下過譽了。”
見她這祖母總算是消停下來,裴蕓看了書硯一眼,書硯會意將手中物呈給裴老夫人。
“先頭那鹿茸,祖母可用完了?”
“用完了。”裴老夫人滿臉笑意,“你二嬸關切我的身子,時時催著我用,還是她親自煎煮伺候我服下的,很有效果。”
裴蕓看向王氏,“辛苦二嬸了,我母親身子不好,平素難以服侍祖母左右,往后還要多仰仗二嬸和芊兒了。”
王氏登時惶恐地站起身,“都是自家人,娘娘說的哪里話。”
裴蕓繼續道:“今日歸家來,孫女又帶了些藥材給祖母您,這些鹿茸,比先頭孫女孝敬祖母的,品質更佳,悉數是太子殿下賜下的。”
“多謝殿下。”裴老夫人忙欲向太子施禮,教太子給止了。
裴蕓又將剩下的禮物一一分給了廳中的裴家眾人。
打太子入了鎮國公府,周氏便派人去尋在公廨的裴二老爺裴嗣原,及不知在哪處游蕩的二房公子裴弛安。
鎮國公不在,她們一幫子女眷總是不便招待太子,午膳前夕,裴嗣原和裴弛安方才一前一后趕回來。
裴弛安衣衫凌亂,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令王氏當即沉下臉,狠狠剜了他一眼,命他先回去收拾齊整再來招待貴客。
午膳罷,裴嗣原和裴弛安陪著太子在府中各處閑逛,裴蕓則與母親妹妹一道陪著裴老夫人回她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