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蕓略有詫異,本想著他會問些什么,畢竟聽聞太子那時已然抵達了誠忠堂的堂屋外。
雖說家丑不可外揚,但她既已選擇在今日處理此事,便沒想過瞞著太子。
但轉念一想,她又覺在情理之中,太子并不關心裴家這些個烏糟事兒,又何必多問。
她應了聲“是”,轉頭吩咐下去了。
不同于抵達時,臨走之際,除卻裴薇,裴家人幾乎個個面色不佳,裴老夫人和王氏如裴蕓所料,并不在場。
裴嗣原只強笑著解釋兩人身子不適。
太子未多說什么。
回宮途中,裴蕓倦意叢生,疲憊地倚靠在車壁上,迷迷糊糊間,就聽耳畔有人道:“老夫人身子不好,這京城又寒,不似南邊溫潤舒適,適合療養,待元宵過后,孤會派人送老夫人回蒼州安享晚年。”
低沉熟悉的嗓音令裴蕓清醒了些。
她睜開眼,欲坐直身子,然隨著馬車一個顛簸,不可控地向前撲去。
橫空伸出只手拽了她一把,她順勢撲進那寬闊結實的胸膛里,埋首在頸窩間,嗅著淡淡的青松香,錯愕過后,幾乎是慌不迭坐了回去。
裴蕓有些不自在地擰了擰眉,也不知方才那算不算抱,畢竟就算是在床笫之間,太子也是幾乎不曾抱過她的。
或是不喜與她太過親密。
她微微抬眸,觀察太子喜怒,卻見太子略有失神,再看過來時,凝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些難以捉摸。
幽沉沉若深潭,卻隱隱有暗流涌動。
裴蕓教他盯得后脖頸一陣陣發緊,生出一種怪異的怵感,就好似被盯住的獵物,可再一看,太子已然恢復那端方持重,清冷文雅的模樣。
方才就像是她的錯覺了。
“孤方才所言,太子妃意下如何?”
裴蕓恭敬道:“太子思慮周全,臣妾替祖母謝過殿下。”
裴蕓的確高興。
且不說太子是出于真心,還是自旁處聽得了什么,但確實徹底解決了裴老夫人這個麻煩。
往后有人問起,她也只需推到他身上便可。
光想著,裴蕓心情就好了許多,連帶著看眼前的太子都順眼了不少。
要說上回看太子這般順眼,還得是新婚前。
其實,她初次見著太子并非是在大婚當日,而是在平南侯夫人舉辦的宴席上。
她隔著湖,遠遠看了眼正與世家子弟比試射箭的太子,便念念難忘。
她聽太多人說起太子龍姿鳳章,俊逸非凡,直到親眼瞧見,才知她未來的夫婿生得有多好看。
尤記那時,裴蕓還在夜間無人時,用著她有限的畫技,描下了太子持弓而射的一幕,常偷偷展開看上兩眼。
然,那曾經的少女慕艾,于而今的裴蕓來說只能用四個字形容。
那便是,鬼迷心竅。
先頭一次歸家,她偶然翻出那畫,自覺可笑,是一眼都不愿多瞧,原想著讓書墨處理了,后頭也不知因著何事,就那般丟在了書案之上。
裴蕓似是想起什么,蹙了蹙眉。
方才只匆匆一眼,也未細看,故而也不知是不是她記岔,那畫卷上原綁著的紅綢帶好似散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