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不必客氣,有事請說便是。”他這樣道。
英武俊美的少年郎,騎在馬上彬彬有禮,就算沒有這個小侯爺的名號,盧文茵也是滿意的。何況他還是今年花信宴上的三甲,盧文茵自然拿出手段來,面帶焦急地道:“這樣大雪天,舍妹的轎夫偏偏跌傷了,舍妹孝心虔誠,時刻記掛著家里母親身上不好,急著回家去,不知道小侯爺有辦法沒有……”
周圍的轎子里都坐著小姐夫人,誰不暗自咬牙。偏生就這樣巧,她的轎夫當著魏禹山的面就跌傷了?
要是魏禹山連這個都解決不了,也算不得是花信宴上的頭籌之一了。
“老五,過來。”他立刻叫手下:“吩咐兩個士兵,替了盧小姐的轎夫,送她回去。”
“這怎么好意思!”盧文茵一臉驚喜,連連道謝。
轎子里也傳出聲音。
“小萱,替我謝謝小侯爺。”盧婉揚的聲音極好聽,丫鬟也極能干,立刻一撩轎簾,出來,朝魏禹山行了一禮,魏禹山在馬上還了一禮,看見丫鬟打起簾子的轎子里,端坐的小姐如同一株精致的蘭花,匆匆一瞥,十分美貌,朝他微微一頷首。
“不必多禮。”魏禹山道。
盧文茵連忙道:“哪能這樣說,今日天晚了,小侯爺快護送樂水回去吧,改日我一定帶舍妹上門道謝,也好拜見侯爺夫人。”
魏禹山只是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扔了一塊令牌給那叫作老五的下屬。
“天晚了,怕巡夜的啰嗦,拿我的令牌護送小姐回去吧。”
盧文茵心知他已經對盧婉揚留下印象,微微一笑,不再多說,吩咐起轎。旁邊轎子里,夫人小姐們再怎么扼腕,也已經落后她一步了。
十多頂轎子都聽見這出戲文般精彩的故事,活脫脫是戲里的才子佳人初會,英雄救美,夫人們自然是恨自己沒有盧文茵的手腕,她們都掣肘,何況不能見外男的小姐們,也只嘆息盧婉揚有個手腕高超的姐姐罷了。
但阿措卻不服。
葉家沒有夫人,是她早就知道的事,今日在梅花宴上,盧文茵仗著自己是夫人身份處處為難,也映證了這一點。
但做小姐,真就無計可施么?
要是凌波在這,一定不會像自己一樣,一點辦法也沒有,就這樣看著盧家姐妹占了頭籌。
她看起來嬌弱羞怯,其實七竅玲瓏,又心氣高,有仇必報,有恩必償。清瀾教訓凌波不是沒道理的,凌波力爭上游是一回事,她是大人了,有分寸。阿措再聰明,也還是個十五歲的少女,是不會知道輕重的。這個年紀,決心要做一件事,有時候容易鉆牛角尖。凌波也許都沒指望她處處爭先,但她少女心性,就覺得熱血上涌,不能辜負凌波爭取的機會,把她們送上轎子。
偏偏又是剛剛給過清瀾難堪的盧文茵。
兩下夾擊之下,阿措心中如同燃起一把火,聽外面盧文茵施展手腕,有說有笑,眼看著就要把個魏禹山收入盧婉揚囊中,頓時更加焦急。
“你玩不玩?”燕燕忽然伸手道。
她正琢磨怎么力爭上游,燕燕竟然還有心思玩。阿措攥著帕子苦心琢磨的時候,她正不緊不慢地把馬車窗欞上的雪抓起來,團成雪球,還不止團了一個,而是一堆,自己玩還不夠,還遞一個給阿措。
阿措氣得直想瞪她,想想凌波,忍住了,又側耳去聽馬車外的動靜,從馬車窗簾子的縫里,看見魏禹山那個笨蛋被盧文茵籠絡得團團轉。
前天夜里在街上,她也只匆匆見過魏禹山一眼,只記得是個十分驕矜傲慢的小侯爺,對葉家充滿敵意,還為此挨了崔景煜一頓教訓。現在看,只看見他的背影,騎在馬上,左邊是魏樂水的轎子,右邊是盧文茵,對面是盧婉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