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魏夫人多半是真病了,黃娘子看著丫鬟斟完茶,立刻上來告罪:“夫人說她怠慢小姐們了,請小姐們恕罪,由尹夫人陪著喝茶吧。”
凌波心中還在問“哪個尹夫人”,等到來人挑簾出來一看,頓時笑了。
但還是清瀾和她最熟,一見,立刻驚喜地起身笑道:“云蕊,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來人也笑著和她拉手相見,道:“清瀾姐姐,別來無恙?”
傅云蕊名字雖美,其實生得不過中上姿色,性格溫婉平和,和當初葉韓盧三甲的風光相比,自然是不及,事實上,她也不是花信宴上最出色的那一撥,而是中上游的位置。
但她和清瀾關系好,卻不是因為花信宴的關系。
魏元帥當年還是魏將軍時,有兩個出色的弟子,一個是后來者居上的崔景煜,如今封侯,自不必說。還有一個,是自幼帶在身邊的戰友之子,叫作尹鴻煊,連名字也和崔景煜成了對照。兩人年紀相仿,崔景煜武藝、兵法、出身、相貌,都在他之上,當年驚才絕艷的天策校尉,在花信宴上也曾大出風頭。
尹鴻煊則不過尋常,他家世普通,不像崔景煜是沉寂的軍功世家,那時候誰也不知道北疆會再起戰事,也不知道這場戰事會造就這樣一批出色的新貴。太平盛世,別說尹鴻煊這樣的普通將士,就是魏元帥當年,在京中也沒什么地位。
但傅云蕊那時候在花信宴,就和尹鴻煊互相看中了,提親、定親,當年就成婚,跟隨他遠走邊疆,四年后衣錦榮歸,雖然沒能封侯,但一個誥命是少不了的。眼看著就是一段紅顏慧眼識英雄的佳話了。
但不知道是心情使然還是怎么的,凌波看她,總覺得有點憔悴。雖然知道邊疆風沙大,但四年后的神采,也與當初花信宴上那滿心憧憬的少女模樣不再相同了。
阿措倒看不出來這許多,只覺得她是個好脾氣的婦人,只是有些疲憊,但總是笑微微的,而且和清瀾姐姐也確實是好。兩人拉著手互看了一會兒,傅云蕊道:“清瀾姐姐瘦多了。”
“云蕊也瘦了。”清瀾也道,伸手憐惜地替她掖了掖頭發,傅云蕊的眼睛一紅,又露出一個笑容來。
她穿綢緞的大袖衫,是華貴的,只是略微有點過時,看得出是當年陪嫁里的,大概在邊疆沒有機會穿過,仍然如新。面皮粗糙了,微微有點曬紅了,北疆的風沙和太陽,曬出來的顏色不是黝黑,而是一種粗糙的干黃色,總覺得像冬天皴壞了一樣,因為這緣故,妝粉也不服帖。但她的神色中自有一股溫潤恬和,這四年的時間沒有虛度。
“瞧瞧我這記性。”她這才想起來:“快把阿蠻抱來,給清瀾姐姐看看。”
她身邊跟著的老媽子連忙去了,不一會兒,抱來一個兩三歲的小女孩子,眉眼像她,臉架子像尹鴻煊,更顯得精致可愛。
這下連凌波也坐不住了,燕燕更是早就上來了,葉家姐妹都上來逗孩子玩,各自都送了一樣禮物,清瀾送的小金鐲子,凌波送了一把平安鎖,燕燕都給了吉祥如意的金錠子。阿措因為是新客,反而收了傅云蕊的禮物。
廳內頓時熱鬧起來,連茶也沒人喝了,還是黃娘子上來笑著催促道:“尹少夫人,快別玩了,廚房那邊還等著問菜單呢。”
傅云蕊這才想起來,慌張起身,她性情雖好,才干卻一般,京中的宴席是辦不太明白的。
“夫人病得很重么?怎么要請你來看菜單?”清瀾擔憂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