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別怕,夫人的病不礙事的,只是傷了腰,久坐不得,所以躺著養病,我這次回京來,就是住在夫人這里,互相有個照應,我們在楊林城也是這樣住的,一個大院子,十來家都住在一起,鴻煊他們出去打仗了,我們女眷互相照應著,孩子都在一起玩,跟親兄弟姊妹似的。姐姐怎么忘了?當初魏夫人跟我們說邊疆的生活,我還和姐姐約定了,到時候咱們要住一起呢。”傅云蕊抱著孩子,對清瀾道。
多誅心。
即使是阿措,也感受到了那一瞬間時光的重量。
四年前的花信宴,板上釘釘的婚事,連婚后生活的模樣都已經構思好了的兩個少女,卻在命運的岔路口分開。如今一個仍然待字閨中,一個卻已經連孩子都三歲了。
怪不得一瞬間就沒人說話了。還是凌波道:“正好今日咱們有時間,一起幫傅姐姐看看菜單,阿措也學學執掌中饋的道理。”
她原是真準備幫傅云蕊的忙,沒想到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大家一起穿過魏家庭院去小廚房看午宴的菜單,在回廊上一個照面,正遇見崔景煜帶著副將走過來。
這還是阿措第一次近看他的模樣,沒有盔甲,只是尋常錦袍,是鎮北軍戰袍的暗紅色,舊戰袍洗得沒了筋骨,又寬松,穿上應該要顯得平易近人的。但再柔軟的布料穿在他身上,仍然是氣質冷硬的一個身影,佩著劍,手扶在劍柄上,寬肩窄腰,側站在回廊盡頭,微轉過身來,平靜地看著走過來的她們。
“崔將軍是每天早上都會來跟元帥請安的。”傅云蕊替他解釋:“不過現在應該叫崔侯爺了,但我看侯爺仍然是當年師徒的規矩,今日晚了點,也許是順便看了看小侯爺。”
說完,她又笑著朝崔景煜道:“崔侯爺,小侯爺怎么樣了,聽說棍子都打斷兩根呢。”
有一瞬間阿措以為他是不會回答的,畢竟他好像這輩子都不會再和女子說一句話的樣子。
但他回答了。
“死不了。”
他神色平靜說著這么嚴酷的話,實在有點好笑。
“那就好。”傅云蕊也笑了,她是知道當年的事的,難免回頭看一眼清瀾。見清瀾神色也這樣平靜,暗自納罕。
“對了,夫人說了,說中午要設宴席招待貴客,想必也留下了侯爺吧?”傅云蕊顯然也和他頗熟悉,畢竟楊林城四年相處,索性直問了。
“留了。”他這樣說道。
但他沒說他答沒答應,要不要來。
惜字如金的崔侯爺,說完這句,就側身避讓在一邊,顯然是讓她們先過去的意思,和京中的添茶逐客有異曲同工之妙,眾人會意,都往前走。
清瀾就走在傅云蕊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