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阿措從小漂亮到大,哪里在乎這個。她只是敏銳地覺察到了凌波在預備過年時總有點憂郁罷了。
不然,凌波也不會這樣賞這婆子,她放下荷花酥,道:“你們這幾日也辛苦了,大冷天的,夜夜熬到這么晚。告訴楊娘子,讓廚房加兩個羊肉鍋子,晚上你們吃了驅驅寒。所有人多賞一個月月錢,上夜的人再加一百錢。從我私賬上走吧。”
婆子聽了,自然是千恩萬謝,道:“多謝二小姐,二小姐真是菩薩心腸……”
她拜下去,小柳兒早抓了一把錢來遞給她,笑道:“嬸子拿著,年下給小孩子發壓歲錢吧。”
婆子謝個不迭,出去把話帶給了楊娘子,外面自然是一片歡騰,丫鬟婆子都來謝恩,一片熱鬧中,凌波只微微笑,那笑意卻并未到達眼底。
真正有眼色的人,絕不會以為凌波現在是真心開心的。但葉老夫人讓護送燕燕回來的吳媽媽顯然就不了解凌波,還真當這是好時機,上來笑道:“二小姐這管家的功夫,真是沒得說,比夫人在的時候還周全,老身見了都佩服。可巧了,老祖宗前兩天還在念叨這荷花酥呢,說只有夫人做的好,后來吃過多少都不是這味道,正好讓他們多炸些,我帶去給老祖宗,也是姑娘的孝心不是……”
凌波也笑微微,道:“那感情好,可惜我也是今年剛試試,湊了一點材料,就炸了這一盤子,已經吃動了,不好再給老太太,顯得不尊敬。要再做還要再采買蓮子蓮藕去,等過兩天新的做好了,我親自給老太太送過去。好在今日炸的茶酥點心不止這一種,小柳兒,讓廚房把桃花酥蛋黃酥那些裝兩盒,給吳媽媽帶回去吧。”
高手過招,都是點到即止,葉老夫人癱瘓在床,自然不會愛吃什么油炸茶酥點心,說想念先葉夫人最擅長的荷花酥,顯然是在跟凌波示好。但凌波偏偏不接這示好,答得也巧妙。
什么桃花酥蛋黃酥,都不是荷花酥,你也知道。可見這世上有的事,就是無法代替的。就算時過境遷后悔了想要彌補,那又有什么意義呢?
凌波說過,當初葉夫人去世后,梧桐院的她們,是過了點苦日子的。葉老夫人身為葉家的“老祖宗”,內宅真正的主人,在其中怎么能算真正無辜的呢?
凌波明明什么都沒說,卻又好像什么都說了。就像她明明在笑,那眼中的哀傷,卻如同她杯中茶水中的碧色,若有還無。
阿措站在凌波身邊,心中只恨自己年紀小了幾歲,不然早幾年入京,當年能給她作伴就好了。
因為這緣故,她晚上也一直不太開心,凌波只當她是記掛清瀾還沒回來,睡前還來看她,見她坐著出神,笑道:“別等了,清瀾和韓姐姐說不完的話,不到二更且回不來呢。”
阿措只漫應了兩聲,凌波聽她哼唧,還當她是著了涼不舒服,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道:“別是受涼了吧,那個柚子雖然好吃,可是引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