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韓姐姐讓人送來的幾大籃果子,都是京中沒有的品種。葉家雖然也有莊子,都是葉夫人當年的嫁妝里的,但因為如今是兩個女兒管家,所以把離京遠的莊子都賣了,只留了京郊的幾家,讓男仆人代管著。韓姐姐就沒有這顧慮,她嫁妝里的莊子都遠出京畿了,仍然每年雷打不動往京中送年貨。果子也出色,一種貢橙,兩種柚子,一種皮薄的甜極了,一種圓圓的拿來熏屋子,比佛手還香。阿措第一次吃,覺得新奇,就多吃了點。
凌波這樣細心,會照顧別人,阿措更覺得心中又酸又脹,不由得把臉靠在了她手上,為自己幫不上她的忙,也為自己瞞著她的事。
她雖然年紀小,也少有這樣依賴的時候,凌波敏銳,立刻就覺察了,順勢坐下來,抱著她肩膀,笑著問道:“怎么了?真不舒服?”
阿措搖搖頭,把頭埋在她懷里。
在楊花看來,這就是最好的坦白時機了,她了解凌波,知道要是有人瞞了她事,自己說出來還是好的,要是被她逮到,那可是天翻地覆。所以不由得朝阿措使起眼色來。
但阿措仍然沒有說魏禹山的事,只是將頭埋在凌波懷中,悶聲問道:“二姐姐,有娘親是什么感覺啊?”
她也是自幼就失去了父母,傍著老祖父長大的。凌波心中不由得生起憐愛來,摸了摸她的頭發,眼神悵然。
有娘親是什么感覺呢?她也快忘了。
大概是不管去哪里,去多遠,總知道她會在家里等你,不管多晚,多冷,只要她在,家里就有暖融融的火,熱乎乎的湯,冬日會有溫暖的被褥,夏天也會準備好冰涼的西瓜,家里的東西她都知道在哪,什么事問她都知道應對。雖然是誰都可以做的事,管家娘子也可以,姐姐也可以,但她在,總是不一樣的,連家里的氣味都是不一樣的。就好像生病時她摸著你額頭,喂你喝下并不好喝的湯,你暈暈乎乎一覺睡過去,卻那樣安心,因為知道醒來她就在,一直都在。
凌波收回目光,摸了摸阿措的頭。
“大概是,像在熏籠上打瞌睡一樣的感覺,暖洋洋,半睡半醒,像回到小時候一樣……”她也知道說得再好也是鏡花水月,所以盡管阿措滿眼期待地看著她,卻也不愿意多說,怕徒添阿措心中的遺憾,笑著安慰她道:“但沒關系,我們四個人在一起,也是個家呀。尤其清瀾,這兩年越來越有‘長姐如母’的氣勢了,別看她去了沈家,咱們今天要是不按時睡覺,被她知道又要訓我們一頓了。”
阿措也很聽話的樣子,乖乖躺好了,任由凌波給她掖好了被角,又去看了一下睡在外面的燕燕,逮到她把削木頭的刀藏在床上,還把地上削的全是木屑,又交代了她的大丫鬟一些瑣事,這才回去睡覺。
楊花忍了又忍,終于等到人都散了,才悄悄問阿措:“小姐怎么不跟二小姐坦白呀,后天就是封侯宴了,到時候沈小姐發現二小姐還不知道,一定會告訴她的。”
“放心,我自有分寸。”阿措淡淡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