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正算賬,倚在床邊的熏籠上,穿秋香色的小襖,散著頭發,只梳著個小髻手上拿著支朱筆,正在圈圈點點。她相貌平常,頭發卻多,波浪一樣散在背上,如同一團云,臉生得薄,光落在她臉上,有種瓷器般的溫潤感。
裴照故意悄悄走過去,也湊過去看她賬本,凌波其實早知道他來,也裝作不知道,等他湊過來,反手就拿筆在他臉上一畫。
裴照往后一仰就躲過去了,笑瞇瞇道:“嘿,沒畫著。”
他確實是有一把好腰,像詩中寫的騎射俱精的名將,或者來去如風的胡人少年,上次在望樓下三箭贏了崔景煜之后,看完那一場比試的世家小姐,大概都忘不掉他在馬背上仰射的風采。
但凌波可不管這個,她早早習慣了做管家的二小姐,不是春心萌動的小姑娘。風花雪月的事已經與她無關,就像她教阿措的道理,要能自己掌管自己的命運,才能保護好自己和家人。
“厚臉皮。”凌波嫌棄地收回筆,不耐煩地道:“有什么消息要說?”
“沒消息就不能來了?”裴照笑著逗她,凌波的反應是立刻把眼睛一瞪,她生氣還是頗嚇人的,連葉老夫人也不敢惹她,至于盧文茵姐妹也是剛吃了虧去的。但裴照也確實是皮厚得很,還敢抱著手笑瞇瞇地道:“葉小姐現在心滿意足了?”
對他,凌波還是有點心虛的,畢竟沈碧微也只猜到個大概,裴照可是全程看著她如何算計盧家姐妹的,但她向來越心虛,越要兇,道:“你懂什么?我這也是見招拆招罷了,盧家姐妹欺負我們家的時候你沒看見?就看見我反擊了。我成了蛇蝎之人了是吧?”
“我可沒說。”裴照一臉無辜。
“你眼神里就說了。”凌波挑起眉毛。
“好好好,我說了。”裴照笑著道。
“看吧,終于承認了,可見你就是這么想的。”凌波立刻道。
裴照也被她逗得笑起來,舉手道:“我投降了,都是我的錯,我以小人之心,度小姐之腹。”
“這還差不多。”凌波終于放過他,道:“說吧,你來干什么的?”
“我來給小姐送個東西的。”
“什么東西?”凌波漫不經心地問。
裴照沒說話,只是拿出一把鑰匙來,凌波一見,頓時臉色大變,伸手去搶,被裴照輕巧閃過,把手放到身后,凌波又繞到身后去搶,裴照卻把鑰匙舉高,他比凌波足足高出一個頭,
凌波到底是閨閣小姐,雖然心急,也不會真和他拉扯,只怒道:“你給不給我?”
裴照低著頭看她,笑瞇瞇:“要是我不給呢?”
“那你今天走不出這門。”凌波立刻發狠道,裴照的眼神也一暗,原來他也是有威儀的,畢竟是上過戰場的人,殺過不知多少人,神色一冷就讓人心中發寒,凌波雖然不怕,但也本能地往后退,裴照立刻就察覺到了,頓時收斂起神色,又勾著唇角笑起來。
“好了,給你就是了。”他又變成那個整天懶洋洋的裴照,將鑰匙一拋,正扔到凌波懷里,凌波拿起來一看,頓時更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