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不漂亮,連清秀也勉強,她以后要嫁的人,很可能是全然不喜歡她的,不過是門當戶對,相敬如賓,恰好年紀到了,條件也還相當,就結了。雖然這是世家小姐常有的結局,但想想也覺得灰心。
她不會有清瀾那樣的少女情懷,也不會有兩心相知,不會有人像崔景煜看清瀾一樣看她,仿佛她對他擁有無上權力,仿佛他的心就握在她手里,仿佛他所構思的所有未來里,都有她的影子。
如果已經看穿這結果的話,為什么她會這樣悵然若失呢?
為什么阿措要一起去的時候自己沒有拒絕呢?
大概她也仍然心存希望,想要被誰真正地喜歡吧。
凌波看著鏡中自己的面孔,不由得自嘲地笑了。
真該給裴照臉上畫上幾道的,橫豎他也無所謂。那家伙,真是比沈碧微還浪費,明明有著所有人都羨慕的東西,卻總是毫不在乎。
但就算天賦再高,這京城的,漫長而寒冷的冬夜,一個人回到孤零零的家里,也仍然是難熬的吧。
“小柳兒,去讓柳吉把廚房炸出的荷花酥送一盒給裴照,再帶一壺酒去。”凌波吩咐小柳兒:“要是雪大了,今晚就不用回來了。”
小柳兒機靈,頓時眼前一亮。
“知道了,我這就去跟我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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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九,清瀾上山去燒香。
慈恩寺其實是個很小的寺廟,坐落在京郊一處偏僻的小山林里,山并不高,景色也不很好,如果一定要說什么特別的話,就是當初葉夫人還在的時候,有次帶清瀾出門玩,曾經在這寺廟里停留過,吃過一頓齋飯。
清瀾最大,又懂事,不似凌波心重,又不似燕燕纏人,所以葉夫人多半的注意力是放在兩個小的身上。那次是難得的單獨相處,所以很多年后,清瀾仍然記得第一次牽著母親的手踏進這寺廟禪房的感覺,那種四周都是古木的濕冷感,還有院子里那樹梔子花的清香。
只是后來家中事忙,她來的時候總是年底,所以也就看不到梔子花了。
她在這廟中燒了幾炷長香,許了一年的燈油,寺中尼姑也都是熟悉這位香主的。今年減了一炷,廟中的姑子欲言又止,說:“姑娘,已經燒了四年了,燒香不到頭,實在可惜,要有始有終才好呀。”
清瀾沒說什么,姑子自覺失言,又悄聲問:“想是姑娘要保佑的人出了什么意外?不如求菩薩保佑,也許能逢兇化吉呢。”
“沒有什么意外。”清瀾淡淡道:“他回來了。”
二十四番花信宴結束時,他自會有一位配得上他的定遠侯夫人,日日祈禱,保佑他平安無事。
這香輪不到自己來燒。
就像自己和他的事,終究是有始無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