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玩笑,但穩住局勢,卻花了一番大功夫。
京中格局,本來就是沈陳兩家分庭抗禮的,平時還好,如今沈家出了這樣大事,陳家那一派哪有不落井下石的,自己要走不算,還把一些本來中立的夫人們都勸走了,話倒好聽:“沈家正是忙亂的時候,我們還能留下添亂不成,萬一成了看笑話,倒不好了。再者夫人們身份多尊貴,長公主殿下尚且走了呢,貴人自重,被沖撞了倒不好,咱們也走吧,等沈家收拾好了,再來不遲。”
盧文茵是天生的說客,又自有許多跟班,今日一場大勝,正是乘勝追擊的時候,個個勁頭十足,一下子說走了幾桌夫人。
越是艱難的時候,越要穩住,午宴已是一場尷尬,要是晚宴人少一半,更顯得沈家無力維持局面,用管家娘子們愛說的話,叫倒驢不倒架,要是今日花信宴晚宴能熱熱鬧鬧圓滿結束還好,外人說起來,不過是沈少爺不知輕重,傷了韓月綺的面子。但要是晚宴一片凄涼,那韓月綺的才干地位都要受到質疑,以后在京中夫人圈子里的位置,可就要受動搖了。
沈大人在官場得意,是外面的事,內宅的事雖然依托于男子在官場的地位,但也自有一份規矩在。遠的不說,何夫人的例子就在眼前,何大人在官場是新貴,勢頭直追沈陳兩家又如何?何夫人立不起來,她家照樣在花信宴上吃虧,梅花宴白辦一場不說,相比盧婉揚的春風得意,何清儀的姻緣至今還沒一點影子呢。
所以今晚的晚宴,是重中之重。辦得好雖然也不過亡羊補牢,辦不好卻是一瀉千里。
世上的難事就是這樣,但就算難,也要辦。清瀾也有數年不在花信宴上著力了,但今日一樣昂著頭走進了魏夫人休息的暖閣。
里面正熱鬧,盧文茵,楊巧珍,孫敏文,都伴在魏夫人身邊,竭力勸說,羅夫人,姜妙蘭,這都是當日在魏夫人家嘲諷過她的鎮北軍女眷,更有一干給魏夫人湊趣的中年婦人在看熱鬧,而她孤身一人。
“小姐。”連春鳴都猶豫,都說主仆同心,她也是極沉穩的性格,鮮少有這樣遲疑的時候。
“不妨事。”清瀾只淡淡笑。
盧文茵已經看見她,依偎在魏夫人身邊,朝她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來。
都說當年花信宴上,她們三人,是跑不脫的三鼎甲,最終卻因為清瀾意外的未嫁,而未分出勝負來。
就讓今日來作為四年前的結局吧。
聽說他曾在北疆以五百人夜襲萬人營地,雖然消息傳來晚了半年,她也仍然驚心動魄。
他和她,總是這樣,最難的仗,總不能一起打。
清瀾微微一笑,走入了暖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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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夫人看著清瀾朝自己走來,微微有些恍惚。
她身體不好,子女緣分薄,女兒尤其生得晚,但偏偏最喜歡女兒,當初第一次在花信宴見到清瀾的時候,就心生歡喜。但那也是舊話了,四年前,哪個夫人不喜歡葉清瀾呢?世家貴女的范本,端莊大氣,卻又自有一股溫柔和緩,幾乎是慈悲的,柔中帶剛,不卑不亢,事事周全,是所有夫人夢想中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