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沈夫人還是上心的,沈大人其實也涼薄,沈夫人的出身,國公府的獨女,當年也是傲氣過的,夫妻倆也斗過一段時間的氣,后來就有了二房的事,她大概是怕韓月綺也走她的老路,借著初九是沈家已故的老太爺生日,辦了一桌宴席,只有自家人參加,把韓月綺和沈云澤都叫了過來,又讓奶媽把兩人的女兒阿杏抱了過來,在席上哄著玩,沈碧微尤其喜歡阿杏,一直抱著她用撥浪鼓逗她玩。
阿杏這名字是因為當初赴宮宴的時候,韓月綺有些反酸,皇后娘娘順手遞了一只貢杏給韓月綺吃,回來請太醫查脈案,就有了身孕。這樣高門貴族,最喜歡孩子,偏偏常養不大,所以都不敢起名字,只敢胡亂起個小名養著,說是這樣才好養活。起名叫阿杏,也有借皇后娘娘的福澤庇佑的意思。
沈碧微也乖張,明眼人都知道,沈夫人是要撮合這倆小夫妻的意思,她偏抱著阿杏不放手,惹得沈云澤怒目而視,她反而挑釁沈云澤:“你那個煙柳姑娘呢?”
沈云澤其實也知道煙柳身份不干凈,但越是這樣,越要回護,他這樣心高氣傲的人,如何能承認自己犯了錯,還道:“煙柳說過,她已經改過自新了,既然進了我家,就是我家的人了。”
沈碧微嘆為觀止:“你真是蠢得出奇。”
她罵完沈云澤,還逗阿杏:“我們阿杏可要像娘親哦,太笨了可不好,會被人耍得團團轉的。”
沈云澤被她氣得頭上直冒煙,道:“明天不是花信宴嗎?你不去早睡,怎么還在這里。”
“要你管我。”沈碧微罵他:“你好好跟你的煙柳姑娘過吧,住你的清曉閣去,爛在那才好呢。”
沈云澤冥頑不靈:“是她讓我去住清曉閣的,我為什么不能住?她自己趕我出去的,就讓她自己請我回來。”
沈碧微被他逗笑了。
“請你回去?你做夢呢,你自己求著回去她還未必要你呢?你當月綺姐姐是那什么煙柳夢柳的,一心討好你呢。”沈碧微笑得直拍手:“我還嫌今年花信宴沒笑話看呢,原來你就是最大的笑話啊!”
沈云澤被她氣得七竅生煙,他自幼就被當作狀元郎培養,四歲開蒙,讀書讀了快二十年,吵架反而不會吵,有心轉頭要走,又舍不得,只能留了下來。好不容易等到沈夫人看不下去,把沈碧微趕走了,阿杏交還到韓月綺手里,他才找到機會和韓月綺搭話。
其實真想起來,這三年多的婚姻,也確實如同夢一般,他也不知道是如何就定了親,阿杏都兩歲多了,只記得自己走進一片火紅的洞房里,她舉著扇子端坐在婚床上,旁邊鬧洞房的夫人們起哄得她臉通紅,安靜而靦腆地等著他寫一首卻扇詩。
然而轉眼都到了今天,他期期艾艾走到她身邊,她卻哄著阿杏,頭也不抬。
好在阿杏還是認得他的,甩著手中的撥浪鼓,口齒不清地叫“爹爹”。
“誒。”沈云澤開心地答應著,想要從她手中接過阿杏,她卻不理,他只得搭訕著道:“怎么兩歲了還是這樣,我兩歲都會背詩了。”
這句話一定是說錯了,因為她的臉色立刻就沉下來了。
“郎君自然厲害。”她只淡淡地道,把阿杏交給了韓娘子,道:“帶小小姐去睡覺吧,讓奶媽給她拍拍嗝,今日天冷,只怕要生風。”
阿杏被抱走,自然大哭,更顯得此情此景慘淡。
沈云澤想起沈碧微剛才罵的話,雖然是瘋,也確實有點道理,原來她讓自己去住清曉閣,是跟自己賭氣,多少也抱著考驗的意思,自己在清曉閣卻一住三天,她果然誤會了。
所以他開口就道:“你的意思,我已經想明白了。我跟煙柳也說了,她上次的事冒犯了你,是她不對,你不想看見她在府里,我就把她送走。以后再有這樣的事,我也會告訴你,不會在外面偷偷納妾,這次的事是我不對,你不要和我賭氣了,你贏了,我也知道錯了,我這就搬回沉香閣吧。”
他滿以為自己這已是極軟和的一番話了,是前所未有的低頭了,她聽完就算不動容,也要心軟的,等搬回沉香閣,再過幾天,也就好了,就跟之前一樣……
但韓月綺跟沒聽見一樣,站起來朝韓娘子道:“等等,我還有件事沒囑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