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向來忍得住,再難斷的事,她也斷過來,當年依偎在葉大人懷中叫著父親的嬌嬌女,如今也能面如霜雪地叫一句葉大人了。多少難關都過了,沒道理到了二十歲,倒在了情字上。
將榮華富貴虛擲,換一個才貌仙郎,那是不諳世事的世家小姐才能做的事,而她是葉凌波,梧桐院上百口人仰賴她生活,她沒有那樣的豪情。
所以她只是冷下心來,道:“別開玩笑了,我回去還有正事的,你回去吧。”
裴照是聰明人,哪有覺察不到的,他這樣的人,是命運偏愛,相貌好,有天賦,二十一歲成了少將軍,要不是他怪脾氣,封侯也不是不成的事。樣樣得意,所以一點冷眼對他也不算什么,橫豎滿京城的小姐都可以做他的俘虜,少自己一個又如何。
但他偏偏這樣笑:“我不回去,我也有正事呢。”
“什么正事?”凌波都好奇了。
裴照只把臉湊近來,凌波本能地往后躲,這輛馬車是京城數一數二的舒適,凌波舍得用料,內壁都用錦緞鋪面,地上是和長公主府一樣的西域來的織金地毯,柔軟溫暖得像一場幻夢。
錦緞在暗中微微發光,這像是天下最漂亮也最華貴的囚籠,她是籠中的困獸,因為裴照笑瞇瞇地對她道:“你。”
她是他的正事。
饒是凌波英雄蓋世,也難免有一陣氣短。但她到底是葉凌波,很快罵道:“別開玩笑了,我沒空說這些……”
她的話戛然而止,因為裴照從身后拎出個東西來,很大,像個箱子,但又太輕,被錦緞罩著,這錦緞估計都是自己送他的,這沒出息的窮邊軍……
但他說:“生辰安康,葉小姐。”
錦緞上的帖子,是京中最常見的朱紅拜帖,連灑金都沒有,梧桐院都不用,但他的字寫在上面,比什么灑金都好看。
總是這樣的,他們這樣的人,被命運偏愛,樣樣好,所以樣樣不在乎,反正再普通的東西,到了他們手里也散發光彩,反而襯得葉凌波的精致是刻意做作。
但他這帖子寫的是她的名字。
琉璃窗外,大雪漫天,月上中天。巡夜的打更人敲的是子時的梆子,今日不再是正月十七,已經是十八日的凌晨。
這是她的生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