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不玩了。”
他笑瞇瞇。魏禹山哪里肯,連忙跟著他道:“你別這樣,再贏一球就行了,我知道他們不是你的對手的。”
“那你說句好聽的。”裴照又玩他。
魏禹山臉頓時漲得通紅,握緊了拳,也不肯說。裴照還激他:“好,那今天輸了就怪你,鎮北軍的面子就是你丟的。”
魏禹山被他架得下不來,險些沒逼死在場上,還是崔景煜看不下去,道:“別玩了,快點打完,晚上還巡營呢。”
“人都走光了,巡什么營。”裴照把球桿搭在肩上,仍然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但走過元修身邊,卻朝他一笑。
元修果然就上當,追上來問道:“裴將軍是哪家的子弟,怎么沒在京中見過你。”
“一定得是哪家的子弟才會打馬球?”裴照雖是笑著,卻一點笑意都沒到眼底。
元修也是被慣壞了,連眼色也不會看,還自顧自道:“那當然,就像崔將軍,雖然是軍中出來的,也是有家世傳承的,裴將軍的馬球打得這樣好,哪可能是平民出身?不如直接告訴我好了,不然遲早我也是要知道的。”
也不知道他哪句話惹到裴照,接下來他把元修這群王孫逗得在場上團團轉,幾次能進球的機會,偏偏不進,一個人帶著幾個王孫滿場飛,偏偏幾個人都追他不上,鐵了心要包夾他,仍然被他找個空隙跑了,還停下來笑問元修:“怎么元大人家世這么好,卻連馬都騎不好了?”
他這樣玩,就算女眷們不會看馬球,也看出他的本領了。本來像這樣俊美如神祇般的青年郎已是難得,何況還有這樣的本領,只見他騎著匹胡馬滿場亂飛,把對手玩得團團轉,何其風流瀟灑,真是意氣風發。要是崔景煜那種,直截了當取勝的還好,他偏偏是貓一樣的習性,愛逗人,一會在前面閃轉騰挪,如同蝴蝶穿花,光動作就漂亮得不行,引得樓上看球的女眷一陣陣驚呼,險象環生,如同走鋼絲,看的人都緊張起來,不自覺為他擔憂。但每次眼看著他要被截住了,又偏偏以意想不到的技巧逃出生天,哪能不讓人心潮澎湃。
這還算了,等追的人生氣了,不追了,他又故意去惹他們,甚至停下來,元修他們越是氣惱,越襯托出他笑瞇瞇的狐貍模樣。原來好看的人也分許多種,像崔景煜,是越冷漠越整肅越好看,他卻是越動起來越好看,不管什么表情,是笑,是瞇眼,還是故意挑釁,都自有一股風流態度。尤其是他懸在鞍上探身下去時,整個人修長如風中竹,卻又靈巧如猿猱。青袍被風鼓動,如同托著他的云,這一切還是在飛奔的馬背上完成的,讓人驚嘆他的腰力,實在是比什么表演都好看。
滿樓的女眷都被吸引了目光,連盧婉揚也念了句詩,道:“胡兒處處路傍逢,別有姿顏似慕容。乞得杏仁諸妹食,射穿楊葉一翎風。”
是文不對題的詩,裴照自然不是詩中姿顏如慕容般俊俏的胡兒,他此刻打的也是馬球,不是騎射,但這份恣意瀟灑,尤其是漫不經心卻又如此熟稔的態度,仿佛他不是和人在爭輸贏,只是在做偶然游戲,實在是如詩中的胡兒一樣讓人向往。
都說花信宴要嫁高門,嫁王孫,但女孩子誰不想嫁個這樣的青年郎,跟著他春游樂游原,夏賞荷花池,秋日上山拜廟,在滿山暮色中站在他身邊,悄悄偷看他英俊側臉,就覺得不枉費了這一場好青春。
本來今日的馬球打到這,輸贏已是昭然若揭,陳大人也上前笑勸睿親王道:“不如讓元大人下來吧,省得傷了和氣,雙方握手言和也好……”
“誰說的,我還沒上場呢。”一個聲音在睿親王身側說道。
陳大人定睛看,頓時有些疑惑,京中王孫,他都是諳熟的,就是元修這種久居宮廷的,他也叫得出來歷,但這穿著朱紅錦袍胡服的青年,他實在不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