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甚至無關得失,幾乎是本能的暴怒,等她意識到的時候,她已經把帕子都撕出幾道小口子了。
其實她想撕的可不是帕子,而是裴照的臉。
偏偏裴照還這樣笑著問她:“不是小姐要跟我橋歸橋路歸路的嗎?”
這話一說,凌波就心虛,確實是她,生日之前還好,生日之后醉酒醒來,在房中躺了一會兒,只覺得空落落的,反正游隼也送走了,羅姑子的讖語也說了,流水桃花,有始無終,不如當斷則斷,于是索性讓柳吉傳了話給他,說橋歸橋路歸路,省得再起事端。
但裴照也沒糾纏,也沒多說,只是打了半場馬球賽,自己就氣急敗壞地追了過來,實在太沒出息。
凌波也知道自己這樣說不過去,所以也不說了,只冷著臉站在原地,一副負隅頑抗的樣子。裴照見她這樣,好氣又好笑,往前一步,她立刻就往后退。裴照見了,笑道:“那我可要赴雀屏會去了……”
雀屏選婿,也是有名的典故,裴照故意逗她。
“你敢!”
裴照立刻笑開了,又湊過來看她,凌波本能地往后躲,裴照卻道“小心”。原來她身后正是杏花樹,被樹根一絆,往后一個趔趄,好在裴照早伸手過來,攬住她的腰,將她勾了起來。
怪不得古人都用美人計,這樣好看的一張臉湊近來,確實會讓人神魂馳蕩,難以自持。
但裴照這人性子惡劣得很,明明知曉自己的威力,還笑著逗她:“好了,我又要挨打了。”
“別胡說。”凌波立刻一把推開他,學著清瀾的模樣,端起架勢,拿出世家貴女的威嚴來,啐道:“我什么時候打你了,還‘又要挨打了’。”
“剛剛還打我呢。”裴照只笑瞇瞇看她,給她看自己身上衣裳被花枝蹭上的花汁。
“破衣裳。”凌波立刻嫌棄他:“你個窮邊軍,只知道穿破衣裳,還好意思給我看呢。”
裴照挨了罵,立刻露出受傷的神色,等凌波心軟,停了罵,又立刻笑道:“我穿破衣裳葉小姐還罵我呢,要是穿好衣裳去馬球賽,葉小姐肯定從樓上跳下來打我了。”
這話說得又刁鉆又好笑,偏偏正中凌波軟肋。確實,今日還好穿的是青色的舊戰袍,尚且引得滿樓小姐擲下花來,要是穿了那兩件妝花緞的衣裳來,場面會如何,簡直讓人不敢想。
凌波說不過,所以更生氣,立刻轉身就走。裴照也是促狹,拉住她袖子,凌波作勢要打他,卻聽見裴照聲音帶笑地問:“那葉小姐愿不愿意接窮邊軍的花球呢?”
“不愿意。”凌波仍然心如鐵:“我說過了,我要權,沒有權有錢也可以,不然拿什么庇護自己的家人。”
她甚至反問裴照:“為什么你就是不肯力爭上游,沈碧微頹喪,是因為覺得世間女子無路可走,但朝堂上也沒黑暗到無路可走吧?雖然出了個陳伯宗,但沈大人和魏侯爺都是走正路上去的,你效仿他們也可以呀?”
這樣的話,裴照也確實是聽到耳朵起繭了。但他好耐心,只是微微一笑,道:“不力爭上游,葉小姐就不和我好?”
葉凌波把心一硬,道:“是。”
“那葉小姐今天還來找我干什么呢?”裴照只自嘲地垂著眼睛笑:“橫豎我是不肯上進的人罷了。”
又來了又來了,剛剛在觀景樓下,也是這樣,露出三分委屈,就把滿樓的夫人小姐玩得團團轉。其實天下誰有他的好運氣,這樣的相貌,這樣的身手,榮華富貴一步之遙,應有盡有,偏偏不肯爭氣。
凌波強自硬著心,不讓自己像那些夫人小姐一樣對他心軟。索性賭氣道:“那我還要找你打探崔景煜的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