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惜云倒也剛烈,盧文茵當時帶著幾個能干婆子,一群小廝,如猛虎餓狼一般,把這小院的丫鬟婆子打了個鬼哭狼嚎,惜云被拖出來,衣不蔽體,旁邊丫鬟忠心,摟著她哭,她不但不哭,反而看著盧文茵,大笑起來。
“你笑什么?”盧文茵問她。
“我笑夫人糊涂。”惜云看著她道:“夫人今日對我趕盡殺絕,殊不知我看夫人也是冢中枯骨呢,夫人和我一樣,不過都是可憐人罷了。”
“瘋婦,還敢辱罵夫人!”丫鬟巧菱立刻罵道:“還不掌嘴。”
婆子們自然上來,打得惜云滿嘴是血,再也說不出話來。
太醫院的醫術雖然高超,但到底太謹慎了點,丹石之類的用得太多,又用水銀,雖然銅錢瘡很快退了下去,但藥性太燥了。盧文茵和陳耀卿分房睡在暖閣里,半夜翻來覆去睡不著,眼前不知為什么,總想起那個惜云滿嘴是血對自己凄然大笑的模樣。
要是以前,還能要巧菱陪著她睡,但經過這一次銅錢瘡的事,盧文茵也看出那丫頭的畏懼和敢怒不敢言的厭棄了。虧得她那時候還借著遞茶和陳耀卿勾勾搭搭,這點事就怕成這樣,可見不堪大用。
她倒不在乎什么巧菱真心不真心。在盧家的內宅爭斗里,她早早明白這道理,只要你有權,有錢,真心應有盡有,但要是你落魄了,什么下人的真心,又救得了你么?難道跟葉家姐妹一樣,帶著一院子仆人,凄凄慘慘地過日子?葉清瀾當年風頭無倆又如何,如今還不是舊日黃花,在這做老姑娘。想到這個,她心中就一陣陣快意。
治好了這該死的銅錢瘡,她仍然是風頭正勁的陳少夫人,正好趁這一回把丈夫身邊的外室都收拾了,再給他安排幾個聽話的,看住了他,省得他再拈花惹草,招惹些不干凈的東西回來。
盧文茵算得仔細,自覺已經算無遺策。雖然熬了一夜,仍然收拾停當,穿戴滿頭珠翠,一身綾羅,讓人去請小姐,一起去赴韓家的桃花宴。近來她風口浪尖,所以故意疏遠著婉揚,她畢竟是閨閣小姐,不好帶壞了她名聲。
如果說盧文茵還有一點真心的話,也只是對自己這個親生妹妹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