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上去就給了他一耳光,被他輕輕躲過,反而握住了她的手。
“你算準了是吧?”她立刻罵他:“混蛋!”
裴照的回應是直接將她往前一拖,凌波直接跌入他懷中,聞見他身上的梅花香。她像是跌入了那天的桃花林,無數花瓣隨著流水在溪中打轉,她是沉在水底的魚,被纏裹著卷入桃花的漩渦之中。
他放下車簾,安靜地親吻了她。
午后微醺的春風吹過來,春日的風有股特別的暖意,明明沒有花香,卻仿佛承載著一春的繁花,又像柔滑的水,是在指縫間流過的春水,凌波感覺到一種軟弱,軟弱而安心,是知道一生塵埃落定,同這個叫裴照的人。
絲竹聲傳來,是誰家在唱:“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但她畢竟是葉凌波。立刻就掙扎出了溫柔鄉,對著裴照狠狠威脅:“你給我聽好了,我可不是那些軟柿子。你要是敢辜負我,我一定弄死你。盧文茵知道嗎?真惹翻了我,我比她還狠呢。到時候我弄死你還全身而退呢。”
什么新婚今年蜜里調油,接著就心如死灰做夫人?什么娶妾都不管,只要做正室,她可不要。裴照就是她一個人的裴照,她從小霸道,喜歡的糖人藏在木匣子里,誰也不能分走一個角。
裴照只笑瞇瞇看她,像看一只張牙舞爪的貓。他顯然也是匆匆趕來的,身上還帶著梅花酒的味道,他這人落魄起來向來特別漂亮,因為越是這時候越彰顯本質,像斷壁殘垣中的彩塑神像,反而顯得可以親近了起來。
何況他看凌波的眼神這樣專注,仿佛什么都不重要了。
“知道了。”他笑著逗凌波,伸出手來碰她的臉:“葉小姐沒有對我始亂終棄,我很開心。”
凌波立刻抓住他的手,狠狠掐他,好發泄這幾天的悶氣,道:“你還敢動手動腳,快說,我們接下來去哪,我可不要離開京城,別又把我帶到什么破地方了……”
她正欺負裴照,就聽見外面柳吉有些不安地叫“小姐”。她順手挑起簾子來一看,怪不得柳吉害怕,外面站著一隊金吾衛,領頭的竟是長公主駕前的那個秦女官,身邊還有個官員模樣的人在陪著小心,人人都裝備齊全,刀槍劍戟樣樣森嚴。
但凌波可不是第一次面對這種局面了,當年葉大人威脅要以忤逆治她們的罪,又是朝廷官員,又是父親,她也沒退讓過。
她把裴照往后一撥,自己打起簾子,朝著秦女官道:“見過秦尚宮。秦尚宮當街攔住我們,似乎沒有道理吧,雖然是花信宴上的事,但不過是訂婚而已,過了定禮尚且有反悔的,這似乎不屬于長公主殿下禁止的范疇吧。”
她已篤定要做羅娘子,回家自然把自己沒出息的丈夫打成腫頭鵝,但當著眾人,她自然不許任何人欺負他。
誰說只能男子金屋藏嬌,她葉凌波一樣藏得住自己的裴照。
但裴照這家伙這次實在不聽話,凌波把他往后推,他偏偏打起簾子來。俊美的青年從馬車中露出身影,只是對著眾人微微笑,但公主府的人立刻都跪了下來,連秦女官也不例外。
凌波震驚地看著他,而裴照只是微微笑。
他懶洋洋地靠在馬車的軟枕上,就好像過去每一次慵懶地靠在各種樹上一樣,對著凌波笑得眼彎彎,他像是仍然是那個裴照,又好像多了點什么。
“今天早上崔景煜找我之前,我就聽了凌波的話,遞了拜帖參加花信宴,所以他們現在找了過來。”他帶著笑,平靜地告訴凌波:“我不叫裴照,也不是百姓出身。明華長公主是我的母親,凌煙閣上的霍安國是我的祖父,死在白馬驛的英國公世子霍翾是我的父親,我叫霍英禎。”
“我跟你說過的。”他甚至解開了元宵節的謎底:“崔景煜是山,我是雨。阿蟬不肯嫁白身,那就來做我英國公府的誥命夫人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