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
跑馬宴上那樣的身手,那樣的容貌,多少人為他惋惜,可惜沒封侯,否則花信宴上的魁首豈不是沒了懸念。其實權勢地位倒是其次,夫人們可惜的是這樣的青年郎,這樣的貌比潘安,這樣的知情識趣,本該隨心所欲意氣風發,才好兒女情長兩情繾綣,否則怎么應對世俗生活的磋磨。
侯位已經是夫人們的奢求,誰能想到他會是京中唯一年輕的那位國公爺。
盡管盧文茵已經不在,也好在盧文茵已經不在,所以幾乎可以聽見夫人們心中磨刀霍霍的聲音,那天長公主設宴,一個名字就引得夫人們野心勃勃,何況是此刻。身形高大又舒展的青年大踏步上前來,修長得如同一棵漂亮的樹。中庭的陽光照在他肩上,穿的是白色的妝花緞,華麗的青鸞花紋都不及他容貌一半昳麗,戲臺上的絲竹聲傳來,他三步并兩步上了臺階,一撩袍子下擺,在紅氈地毯上給長公主殿下行了個禮。
“拜見母親大人。”
所有夫人心中都響起嘆息聲,連小姐們都紅了臉,這樣的容貌氣度,才真不枉費了這場好青春。
明華長公主其實從一刻鐘前就心神不寧,宮中的貴人就這點厲害,牙根咬酸了都熬得住,夫人們驚覺她身上也有這樣充滿凡人氣的一面,像是一個人世間尋常的母親,用目光一寸寸丈量他的背脊,連眼睛都帶紅。
“起來吧。”她道。
她忍得住,但長公主府的眾人如何忍得住,秦女官目帶譴責,蘇女官眼中神色震撼,而宋嬤嬤已經滿眼都是淚。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宮中老于世故的老嬤嬤,也終于有言語無措的時候,上去一把拉住了裴照,仔細打量他是不是全須全尾,又連忙給他行萬福,道:“奴婢給國公爺行禮。”
夫人們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都上來見禮。先帝一番清洗,京中僅存的國公爺只剩兩位,勇國公更是明擺著要絕嗣,所以更顯得這碩果僅存的青年如同鳳凰般珍貴。
裴照自然是笑:“夫人們客氣,那天馬球宴,實在冒犯了。”
這才是夫人們喜歡他的緣故,容貌氣度出眾不說,不似鎮北軍那兩位一樣,整日里苦大仇深,冷得像冰。這樣愛說笑,天生一段風流態度,只有過過日子的夫人們才知道這才配得上戲中的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他開玩笑,夫人們自然也放松下來,長公主也道:“夫人們不必行禮了,他年紀輕,只怕縱壞了他。”
宋嬤嬤也上來笑道:“是呀,夫人們快別客氣了,國公爺年輕,受不了重禮,別折煞他了。”
女眷們可以免禮,外面男客可免不了。長公主于是吩咐道:“好了,靖容帶他去外面走一趟吧,弘逾在外面吧?”
趙弘逾是平郡王爺的名字,在長公主面前是子侄輩。平郡王妃聽了,連忙上前笑道:“回殿下的話,他早在正門等著了。”
“去吧。”長公主看他的樣子,像個無奈的母親,但目光總是離不開的,又似乎帶著無盡的悵惘,道:“別在外面多待,轉一圈就回來。”
韓月綺立刻上前,道:“殿下,在蘭月閣給國公爺設了小宴,請國公爺見過男客回來,就移駕吧。”
眾夫人們大概不會明白,為什么會設小宴,只當長公主殿下是舍不得兒子,畢竟鎮北軍打了四年仗才回來,霍英禎既然在軍中做了將領,那這四年大概不是在什么永寧山讀書,竟是悄悄去從軍了。
她們哪知道還有一樁事要長公主殿下來裁奪,只有韓月綺隱約知道大概,還是凌波遣來的丫鬟,剛剛附耳告訴她的。
真是孽緣。
從開國時,霍家人就這樣的不安分,凌煙閣上二十四名臣,武將里是第一名。皇家秘辛,開國時就有相士直言,說霍安國是韓信的命格,后來果然一語成讖,霍家自有霍家的未央宮。
跑到人家的訂婚宴上去搶人家的妻子,真是霍家人干得出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