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止清瀾對戴玉權不了解,戴玉權對清瀾也有些驚訝,他早知京中規矩嚴整,女眷都是深宅閨秀,不輕易現出手筆。沒想到葉家除了葉凌波之外,還有個葉清瀾,處處妥帖,句句得體,實在連他也甘拜下風。
她做事也是一樣,在正派之外,又極實際,不似其他讀多了圣賢書的人,只會空談。比如這次春狩,她就約了幾個最老成實干的夫人,和幾位有見解又心細的小姐,提前去看一遍春狩時女眷休息的庭院和樓閣,讓她們提出意見來,再讓自己丫鬟記下來。
可見她心胸開闊,不是嫉賢妒能的人,還能兼聽兼信。況且才干也比其他小姐強出一截,夫人小姐們沒想到的地方,她都想到了,夫人小姐們紛紛發言的地方,她反而只是淡淡笑著,并不與人爭先。
戴玉權看著,也十分欣賞她的才干。見她似乎還因訂婚的事對自己十分愧疚,于是借著寫單子的機會,笑道:“從來單子是寫一張算一張,小姐不必操心上個月的單子,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好了。”
清瀾聽得好笑,于是也道:“戴大人不算上個月的單子,是戴大人寬宏大量,叫我如何心安呢。”
別人還好說,蘇女官是最清楚這其中關竅的,在旁邊聽得清楚,于是笑道:“聽說戴大人家中來了書信,責令他在今年花信宴上定下親來,葉小姐要是想還戴大人的人情,不如幫他在花信宴上成就良緣,也算一段佳話呀。”
戴玉權這樣老成的人,也無奈笑了,道:“蘇尚宮取笑了,是祖父年事已高,身體不好,所以心急。”
他雖說取笑,卻沒否認,說明蘇女官說的是事實。清瀾聽著,心中更愧疚。他是家中獨子,祖父去世,是要守孝三年的,怪不得家中擔心。他長居京中,以后又要在官場闖蕩,沒個少夫人幫助交際還真不行。
怪不得他和凌波定得那樣急。
清瀾雖出于小姐身份,不好搭腔,但也暗自留心,預備幫他在花信宴上多留意。
看完地方回來,正遇上崔景煜也帶著鎮北軍將領來看春狩的樹林,大概是為了以示公平,還約了元修一起,浩浩蕩蕩一大幫人。偏偏蘇女官是愛管事的,立刻把他們叫住,問道:“侯爺那邊要添減什么東西,也趁今天告訴戴大人吧,等開始了就來不及了。”
這其實是崔景煜第一次見戴玉權,見是個歪斜斜騎在馬上的文官,并不在意,只答應了一聲。
偏偏何夫人多事,清瀾今日只請了何清儀,其實沒有請她,因為知道她才干一般,而且性格太急躁,不適合議事。但她擔心何清儀,就一起跟了過來。這時候看見崔景煜,哪有不施為的。立刻笑著從馬車窗口探出來,問道:“崔侯爺,正好,等你們看完了,咱們一起回去吧。我家何大人上次還說,要請崔侯爺喝酒呢。”
崔景煜并沒多說,只平靜掃了一眼清瀾。反而是蘇女官笑道:“何夫人也糊涂了,明日春狩,侯爺怎好飲酒?”
何夫人這才收了神通,連連道“是我錯漏了。”
“不過聽說山中多狼,夜行危險,我們等侯爺看完,和我們一路回去也是好的。”蘇女官故意問清瀾:“葉小姐,你說怎么樣?”
深沉暮色中,清瀾仍然是素凈打扮,淡淡道:“只怕耽誤侯爺看地方,明日失了先機。”
“也是,我預備看地方看一夜,晚上就睡在山里好了。”崔景煜回得也平靜。
蘇女官實在想笑,這兩個家伙,還是留待葉凌波來續吧,只好道:“那就不辛苦侯爺了,但明日春狩開始前,還是來府上一趟吧,殿下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