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指望了,他們今天追著一只老虎進了密林,和裴照他們在獵場兩邊,指望他還不如指望侍衛去搜呢……”沈碧微說到一半,忽然眼神一凝,道:“來了。”
她將頭轉向一個方向,凌波也顧不得了,立刻跑過去,但許多人也朝那邊跑。只見血腥味彌漫,草場邊緣的林地里忽然出現一支隊伍,沒有騎馬,都是牽著馬走,外圍是披甲的衛士,還有手持弓箭的王孫,雖然狼狽,身上卻還整齊,沒有少胳膊少腿。
眾人都沖過去認人,叫名字的,哭著喊人的,亂成一團。凌波也在人群中找,只是不見裴照。
她嚇得腿發軟,偏偏人群如流水一般,她逆流而行,撥開不少人,人人都身上沾滿泥土樹葉,也有有傷的,還有一個滿臉是血的王孫,躺在樹枝捆成的簡易擔架上,看不清是誰,有個夫人一眼認出來鞋子和玉佩,撲上去哭著叫“顏兒!”連御醫來了都不肯撒手,那聲音哭得人心惶惶,凌波只咬緊牙關往前走。
“英國公呢!”蘇女官也連忙問道,只沒人回答。
凌波正惶恐之際,人群的隊尾終于從林中出來,是極精簡的幾騎,竟然是騎馬的,正是裴照帶著元修和幾個披甲侍衛。
他竟然斷后!但凌波也知道他一定會斷后。
魏夫人帶著女眷上山的故事里就說過,世人都以為走前面危險,其實斷后的人最危險,因為前面的人遇襲,跟在身后的人會幫忙,只有斷后的人身后無人,是最孤立無援,所以她們都用守宮陣,斷后的人是一支獨立小隊,互相照看,輪流押尾,隨時清點人數。
“裴照!”
他也看見了她,立刻翻身下馬,朝她跑過來。人群紛紛擾擾,他是分開水流的劍。凌波朝他跑過去,被他一把抱住,他錦袍下連甲也不穿,滿身的血腥味,真讓人心驚。凌波腿軟得站不住,被他一把撈了起來。看見他腰側懸著的箭壺,出去時滿滿一壺箭,已經只剩三支了。
元修正騎在馬上,跟每個人宣揚裴照的戰績,道:“今日多虧英國公爺在,大家才能回來。偏有這樣的蠢貨,把個熊洞驚動了,跑出來四只,兩大兩小,大的跟座塔似的,小的也像頭牛,站起來比連人帶馬都高,當時馬就全驚了,滿林子亂成一團,還好國公爺帶著我們修整了陣型,護住了不會武的,國公爺兩箭就射死一只大的。又帶著我們追過去,把被叼走的穎親王二兒子從熊口里奪回來了,他的肩膀都差點被啃掉了,還有龍侍衛也受傷了,他頭盔掉了,被那熊瞎子抬掌一呼,半張臉都沒了……”
凌波緊緊擁著他,仍然覺得自己控制不住地在發抖。這家伙連甲也不穿,錦袍下是溫熱的身體,如同火爐般,凌波恨不得把他打一頓,不由得做了件一直想做的事,狠狠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饒命。”裴照立刻吃痛地叫起來,笑著看她:“好了,打熊都沒受傷,被我家凌波咬傷了。”
凌波的回答是狠狠掐他一下,罵道:“讓你不怕死,他們犯傻是他們,你去追什么。”
“熊瞎子咬人都是生吃,不救回來,怪可憐的。”裴照專注地看著她笑:“好在就重傷了兩個,其余人都找到了。”
凌波知道他在說什么。
鳴沙河的那五千人,他一直記得。所以聽到有熊傷人自己才那么慌,自己不擔心他的功夫,但最怕他去救人。
世上百種情緒,只有愧疚最刺人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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