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緣故,第四天的海棠宴,魏禹山上來就有點警惕,時刻提防著葉凌波會出什么幺蛾子。沒想到葉凌波竟然一下子消停下來了,竟然認真辦起了宴席,而且比以前也上得了高臺盤多了,還當眾發起言來。
她如今是未來的英國公夫人,自然人人膺服,都聽了動作聽她說。她于是道:“諸位夫人小姐都是貴客,我是晚輩,出不了什么好主意。但前些天在韓姐姐家的桃花宴上,大家提起來,說以前花信宴上,大家都愛玩抽花名簽,熱鬧又有趣,這幾年不知道為什么都蠲了。所以今日蘇姐姐準備了花名簽給大家玩,大家不如一邊賞花,一邊擲花名簽,溪邊已經陳設好了酒席,請大家落座。”
清瀾只笑微微看著她,等她說完,鼓勵地摸摸她的背。笑著道:“凌波說得很好。”
然后清瀾再笑著替她補充道:“都說男子的曲水流觴宴好,其實我們女子也有自己的玩法,又雅又有趣。多謝蘇女官費心了。”
其實眾人從凌波提出花名簽時眼睛就亮了,有趣新奇自不必說,誰不想抽一支能占卜自己命運的簽呢,還是帶著一種花名字的,多么優雅有趣,又正扣了花信宴的題目,就算不信這些的,也覺得玩玩無妨,反正有趣。但清瀾一說,更把這游戲上升到了一個高度,就不是純玩了,也是雅事。
所以連最古板的夫人也沒說什么,小姐們更是個個踴躍,立刻就結對成群,分散在各席上玩起來。還齊聲稱贊蘇女官:“蘇尚宮這法子好,這一宴可太好玩了。”
蘇女官只是微微笑,其實她也感慨凌波確實好命,有個這么好的姐姐,處處為她籌謀描補,連帶著她有時候也不禁把凌波當成自家的妹妹,原諒了她的那些急功近利。
其實花信宴這幾年沒有玩花名簽,盧文茵是一大原因,她的小團伙在花信宴上橫行霸道,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簽子上的花就那么多,誰愿意和她們撞呢。所以鬧了兩回,就不再玩花名簽了。如今盧文茵倒了,花名簽也就開了禁,女孩子們脾氣都還不錯——最有資格欺凌人的葉凌波都不拉幫結派,也不欺負人,誰還有資格欺負人呢?所以就算有幾個害群之馬,也都老實了。就是撞了一樣的簽,也當作好事,不僅不爭執,反而互相勉勵起來。
這才是長公主要的,干干凈凈的花信宴。
可惜凌波這人實在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剛感慨一下她的好。她立刻又來了新主意,道:“大家都沒玩過花名簽,自然好玩,我們幾個前些天在桃花宴上是玩過花名簽的,不如另開一席,都去水榭上賞花吧,正好彌補桃花宴的遺憾。”
韓月綺是知道她的,也不意外,還笑著打配合,道:“是呀,那女客這邊我去拉,男客就交給你了。”
葉凌波于是又把桃花宴的十人席重新聚攏起來,還多了一個裴照,一個戴玉權。魏珊瑚這次又沒趕上,實在讓人好笑。
以往都是崔景煜難請,每次不用點心機都不成。誰知道這次崔景煜一叫就來了,清瀾卻難叫了。
凌波哪知道紫藤林水閘邊的事。還以為清瀾是因為知道自己在續紅線,所以負隅頑抗呢。但有韓月綺在,到底把她拖了來,按在席上坐下。
因為男女不同席的緣故,所以只能鉆空子,仍然照桃花宴那天那樣,席地而坐,用小風爐煮酒,下餛飩熱湯,就不算同席。又有韓月綺這個“夫人”在,算是世交家的聚會,不算未婚男女見面。
但其實席上最“未婚男女”的兩個人,恰恰沒有閑心去注意這個了。紫藤林水閘邊一場談話,滿席無人知曉,清瀾卻幾乎徹夜未眠。此刻席上對坐,彼此心照不宣。幾乎像極了四年前。
其實清瀾昨晚說完,是做好從此再不相往來的準備的。誰知道今日一見,崔景煜并不像是決裂的樣子,反而比她還早到。不由得有些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