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措那邊和魏禹山鬧了個一刀兩斷,韓月綺這邊也正在玉碎珠沉。
其實韓月綺愛喝酒倒不是什么事,京中少夫人難做,忙里偷閑,喝點小酒也不是什么壞事。只是她最近常常喝醉,就讓人看出她的傷心來了。
再冷靜,再體面,再有手段,再把府中處置得服服帖帖、成為滿京人稱頌的少夫人典范。夫人都拿來教女兒:學學沈少夫人的手段,以后也知道如何應對。少夫人們也自拿來恐嚇自己夫君:別真逼急了我,去學沈少夫人,到時候你可哄不轉我的心。
她到底也不過二十四歲,剛剛從花信宴出來才四年,花一樣的年紀,鐵了心要撞一個玉碎珠沉。往后的日日夜夜,都一眼可以望見。
她雖然愛梅花,到底苦寒。冷是小事,獨自站在寒冬中,身邊是一望無際的雪,寂寞幽香獨自聞,等到春天來了,她的戲卻到了尾聲。
好在梅花獨栽是寂寞,栽了滿院,就好多了。人也是一樣,有了朋友就好了。再寂寞,這樣的春風里,和好朋友飲著酒,談天說笑,說些閑話,這就很好。她在這樣的春風中,也不知不覺多喝了幾杯。好在地方都是熟悉的,于是讓綠萼留下幫著凌波清瀾待客,自己帶著白蕊去水榭休息。
戴玉權說責任,其實席上最講責任的人除了清瀾,也就是崔景煜了。不然也不會山字營人人歸心,魏禹山更是最崇拜這個崔哥。
做將領的人,向來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崔景煜在席上用看死人一樣的目光看著戴玉權,也不妨礙他注意到水榭那邊的動靜。
沈云澤來了。
沈家的事滿京城都知道,崔景煜就算無心,也聽到不少。知道沈云澤不是個玩意,雖然當年花信宴上韓月綺和他不是跟自己和清瀾一樣,是自主定情,而是父母之命多一點。畢竟配得上這兩家的門第就那么多,父母彼此說準了,又在花信宴相了幾面,這才定下來。
但沈云澤和韓月綺那也是元宵同賞過花燈,海棠宴同在佛前許了愿,拴過同心鎖,桐花宴一起拜過月的感情。自己和葉清瀾還不如他們過過明路,許多事還沒做呢。
君子一諾千金,沈云澤卻說背信棄義就背信棄義了。還鬧出迎春宴那樣的難堪來,實在不是個東西。崔景煜見韓月綺醉成那樣,身邊只有個丫鬟,就擔心她被沈云澤糾纏,給尹鴻煊一個眼神讓他照看女眷,自己順勢跟了過去。
韓月綺雖有點醉了,但意識卻還清醒。本來這水榭的陳設都是她幫凌波安排的,一色全新鋪設,為的就是夫人小姐有時來休息的,誰知道白蕊剛扶著她在睡榻上坐下,沈云澤就進來了。
她進來,韓月綺就起了身,道:“這兒是花信宴,郎君來干什么?”
她總是這樣,總能找到那個最正當的理由,將沈云澤從她身邊驅逐。可惜今日身邊嬤嬤不在,白蕊性格綿軟。沈云澤也知道這點,所以直接道:“白蕊,你下去吧。”
白蕊雖然性子軟,忠心是沒的說,雖然面色為難,仍然只看著韓月綺。
韓月綺冷笑。
“你不用走。”她只冷若冰霜地朝著沈云澤道:“郎君有什么話說,不如說了就走吧,春狩快結束了,翰林院又要當班了。郎君還是早些回去吧。”
沈云澤心中苦澀,向前一步,道:“月綺,你也知道,我明日就要回翰林院了,一下子又是一個月見不到,為什么還要如此冷淡呢?”
“我為什么冷淡,郎君心中應當清楚。”韓月綺是帶了酒的,所以比素日都直白,道:“今日剛好是海棠宴,郎君也剛好問過來,我不如明說了。以后咱們橋歸橋,路歸路,井水不犯河水吧,就如同爹娘那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