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澤聽了哪里肯,焦急道:“為何要如此?我們是夫妻,又如此年輕,為什么要走到這地步?”
韓月綺頓時大怒。
“是你讓我們走到這地步的,不是我!”她帶著怒意說完這一句后,自知失態,又道:“我今日飲了酒,也不便和郎君多說,郎君回去吧。”
她帶著白蕊,就要往外走,沈云澤卻只攔住她不讓過去。韓月綺聞見他身上的酒味,心中有數。
“我知道是為煙柳的事,我已醒悟了,她這次哭求我,我也沒有在她房中多留,我知道她那些情意都是假的,蕙質蘭心也是假的,她不是什么好女子,我已醒悟了,月綺,以后煙柳任憑你處置,我再也不這樣了。”
他自覺已說得十分懇切,誰知道韓月綺不為所動,反而冷笑出聲。
“郎君,不然你以為她是什么呢?”她反問沈云澤:“你也大可不必拿煙柳出來搪塞我,她也不過是個可憐的女孩子,被人買來賣去,教的是妾室討好人的道理,在男人的膝下求一點憐憫。她自然只會曲意逢迎,隨機應變。她錯只是錯在認錯了主子,以為能憑著你的一點露水情緣,來挑釁我的地位。郎君享受了她的討好,又唾棄她的身份,世上恐怕沒有這樣的道理吧?”
“換句話說。如果她真是你以為的蕙質蘭心紅袖添香的美人,郎君今日也不會在這里和我說這些話了。”她冷笑道:“那日后有了真的好女子,郎君也大可放心迎回府來,不怕被騙了。”
都說凌波像韓月綺,也確實是像,兩人都有一張能言善辯的嘴,不過短短一番話,句句鋒利,如同利剪破綾羅,將沈云澤的托詞撕個粉碎。
沈云澤哪抵得住這個。
“我不是這意思……”
“郎君是什么意思,都跟我無關了。”韓月綺帶著點疲憊笑道:“我不似你們讀了那么多書,我最得意的,其實是刺繡,也是刺繡教會了我這道理。郎君知道繡品如何評貴賤嗎?”
她看著沈云澤,一字一頓告訴他:“花的時間越多,繡品越貴。用的心越虔誠,繡品越貴。如果是天下僅此一份的繡品,也最貴。郎君枉讀詩書二十年,竟不知道情字的真諦,你用情不專,三心二意,還和我妄談夫妻感情,實在可笑。”
“不是那樣的。”沈云澤徒勞爭辯:“我們也有過好時候,當初燕爾新婚,我們也曾琴瑟和諧,四年前的海棠宴,我們在佛前……”
“已經糟踐了的誓言,就不必多說了。”韓月綺只漠然地道:“妾室也好,通房也好,本就不過是奴婢。情愛是人和人之間的,奴婢連身體都是不自由的,如何有情?郎君也不必再以為是煙柳害了我們,是郎君自己不懂真情,怪不到煙柳頭上。”
“那我們呢。”沈云澤也急了:“難道我們沒有過情,就算我違背誓言,難道沒有苦海回頭的機會?”
韓月綺頓時笑了。
“郎君,我說了,情是人和人之間才能談的,你怎么配和我談情?”她平靜罵他:“因為一段露水情緣,就羞辱自己的正妻。我也是我爹娘的心頭肉,生阿杏時,我也曾痛過一夜,鬼門關前走過一個來回。但你卻因為自己蓋不住臉,就威脅要休棄為你生兒育女的妻子。你還能算人嗎?不過是衣冠禽獸罷了。我今日還站在這里,不是因為你心軟,而是因為我自己有手段,有力量,否則早就被你掃地出門了。你這輩子還有什么資格,再和我談情?”
她句句平靜,卻罵得沈云澤幾乎不敢和她對視。他又羞又愧,見韓月綺罵完之后,就想帶著白蕊離開,不由得急了,連忙拖住她手腕。
“月綺,我知道是我對不住你。請你給我彌補的機會……”他雖然說著極軟的話,卻拖著韓月綺不放手:“給我一次證明的機會,我會讓我們回到從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