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京的貢品都在通州停留,挑夫運夫,常有偷偷夾帶出來的。”清瀾知道得詳細:“道長說他們也試過,普通肉蓯蓉不行,非得石河肉蓯蓉才行。她仔細推敲了一下方子,想是肉蓯蓉太烈,雖然補腎氣,但這病一發就是重癥,病人如何經得住?所以反而石河肉蓯蓉更好。這原是女子產后血虛,崩漏帶下,最終成了?瘕……”
她也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不說話了,臉卻紅了。戴玉權看得心中一震,于是笑道:“小姐不必介懷,醫者哪分男女呢?小姐仁心,配出這味藥來,不知可以救得世上多少母親,是大功德。那道長一定也是看重這個,才把方子傳給小姐的。”
他倒會說話,緩解了不少尷尬。只是聽得清瀾心中更焦急了:沈夫人已是病重,聽韓月綺傳的話,左右就是在今晚了。要是今晚這藥配不出來,怎么救得回沈夫人的性命。
她正焦急間,聽得外面風似乎小了點。于是推開窗來,問道:“柳吉,可以走了嗎?”
這次柳吉和楊福都一起過來了,清瀾一看柳吉臉上的神色,就知道難了。
“小姐,風雖然停了,但路還是看不見。我剛和楊福往前走了走,前面深的地方雪都齊膝蓋了,而且路邊一邊是田地,一邊是河坎,實在危險。”柳吉也知道這是給沈夫人救命的藥,咬牙道:“小姐,要不我讓楊福送你回去,我自己騎戴大人的馬上青云觀去找藥吧。”
“不行,你們不認得那石河肉蓯蓉,這兩種藥常混在一起,那道長也是拿了兩片剩的給我看了,我才分辨出來。”清瀾皺眉道:“這里離城中不遠,或許用官車呢?”
“只要是馬車,就過不去的。”柳吉正說話,楊福道:“快看。”
他指著天邊,因為有雪光的緣故,夜空還是看得清輪廓的,只見一片黑壓壓的云朝這邊涌了過來,風也吹起來了,眼看又是一場大風雪將至。
清瀾知道這時候是要為下人的安全負責的,帶著他們回城的時候。
但沈碧微如何過得了這一關?
清瀾已經沒有母親了,所以更知道有母親是多好的事,哪怕感情不好,只要她還在就好。況且沈夫人對她們也是如同自家長輩一樣好,過去幫了她們多少忙……
清瀾心中正思索,一個念頭卻冒了出來。
連她自己也想苦笑。
總是最難的時候,總是想到他。
偏偏上次在紫藤林,說得那樣決絕,這時候又去求助。自己這樣的人,真是該千刀萬剮。
她幾乎是嘆息般,問春鳴:“碧微給咱們的那哨箭,是不是在每個馬車上都放了幾支。”
“是的。”春鳴也立刻反應了過來:“是呀,這里離南城門才四五里,侯爺這時候不是正在衛戍軍……”
她機靈,見清瀾垂下眼睛,知道她心中愧疚,立刻不說了。只是從馬車暗格里翻出來哨箭,說是哨箭,其實就是用軍中秘法制成的煙花,在邊疆戰事中常當作烽火來用,傳遞消息,求援示警。隔了十里也能清晰看見,這樣的雪天,五里應當不成問題。
勇國公府的哨箭,用的是舊制,放出來是紫藍色,如今軍中已經淘汰了,如今用的都是紫紅色,更加顯眼一些。
所以他一看見,就會知道是她。
清瀾垂著眼睛,卻并不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