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枉了葉清瀾雪夜一場奔襲,羅勇將藥送到后,沈夫人原本已經是彌留之際,含了參片,沈云澤和沈碧微都守在床邊聽遺言了,連勇國公爺也趕了過來。羅勇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傳說中的戰神般的人物,看得出雖然須發花白,仍然霸氣逼人,沈大人也許是內心有鬼,垂手站在他旁邊,連話也不敢回。可見傳言不虛。
但畢竟是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老國公爺身上的雪都沒撣下去,坐在外間,像一尊銅像,周圍人一概不敢勸,直到羅勇進來。
拿著清瀾的手令,羅勇直闖三重門,凌波如獲至寶,催著丫鬟立刻煎藥,有沈碧微支持,勇國公坐鎮,不管沈大人試圖說什么,立刻就撬開沈夫人牙關灌了下去。不過半刻鐘,就退了燒。暖香閣里一片歡騰,沈碧微想起清瀾那邊還不知道情況,拿出哨箭來傳了信。剛傳完,見凌波站在韓月綺身邊,兩人神神秘秘地說著什么。
沈碧微無奈。
“你們也稍微歇一歇吧。”她嫌棄地道:“什么時候了,還在那琢磨呢?”
“胡說。”凌波理直氣壯:“我們明明是在說,姐姐和崔侯爺待在青云觀,要不要派人去接呢。”
她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她和韓月綺,從冬天忙到春天,機關算盡,不如天意使然,一場大雪將清瀾和崔景煜困在青云觀,等到天亮之后,自然一切都冰消雪融,春暖花開。
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正經續紅線的時候不見起色,明明這次大家都在為沈夫人的病奔忙,卻促成了他們的獨處。
也是藥確實對癥,沈夫人晚上就好了許多,到第二天天亮的時候,竟然已經可以起身了。沈府闔府上下頓時一片歡欣。等到崔景煜帶著清瀾下了山,宣布兩人重歸于好,提及親事,更是雙喜臨門。
兩人本就訂過親,一應準備都是舊的,連魏夫人那邊也早有準備,拿出的都是四年前預備的東西。凌波這邊也有不少準備,一邊和韓月綺預備親事,把當年預備的綢緞拿出來,一邊笑道:“這才叫鳳凰落在梧桐樹,仍是物歸原主。”
崔景煜定下親事,自然驚動宮中,正好三月三,上巳節,宮中宮宴,凡京中世家官家,和誥命夫人,都要進宮赴宴。宮宴比起民間的花信宴,自然更加奢侈熱鬧,官員都著禮服,夫人小姐們也按品大妝。金紫萬千,流光溢彩,一派華貴景象。
而剛剛定下婚事的崔侯爺和葉家大小姐,就成為了席上所有人打趣的對象。
何況官家還帶頭玩笑,難得精神好,酒過三巡,召了崔景煜上來,笑道:“聽說崔侯爺好事將近?朕還想著指婚呢,看來葉家的女孩子確實是好。”
旁人聽著,也許還有疑義,但崔景煜是知道官家如今倚重他的,只是平靜回道:“陛下取笑了。”
也許是長公主勸得好,也許是勇國公近日告病沒有來宮宴,觸動官家心中惻隱,當年日夜提防的“天將軍”如今也垂垂老矣,如同一只虎被他關得老在了籠里。京中也難免有議論,說天子涼薄,這樣的名將都絕了嗣,可見趙家人無情。
所以官家對鎮北軍不似之前鐵腕,對崔景煜尤為寬容。席上時不時打趣崔景煜婚事,也是崔侯爺一世英明,難得有這樣的破綻。官家取笑他還經得住,到了散席時,他去接清瀾上馬車,夫人們一齊開起玩笑來,他就有些經不住了。
裴照雖好,但身份未免太高,又有長公主殿下這樣的長輩坐鎮,所以夫人們盡管取笑,卻不敢肆意。崔侯爺就剛剛好,而且清瀾的脾氣溫和文雅,人人知道,四年蹉跎,多少夫人暗自為她惋惜,今日好事落定,除去幾家有過節的外,人人都替她高興。
所以崔景煜一來,夫人們本就都有點看好戲的意思。等到他把狐肷披風給葉清瀾披上,又伸手扶她上馬車時,頓時忍不住都笑了。
“都說崔侯爺冷面無情,看來還是咱們沒遇到好時候啊。”何夫人第一個笑道。
其實她這話里還是帶著幾分酸意的——何家當初上趕著想撮合何清儀和崔景煜,對于崔景煜的無情是早有領教。誰承想還有今日。
但葉家如今風頭正勁,立刻有其他夫人補上,笑著把這事做成了夫人取笑小兒女,道:“是呀是呀,可見姻緣天定,是一物降一物。”“那咱們今日可算開了眼界了,還有人能降服崔侯爺呢。”
不怪她們這樣玩笑,實在是崔侯爺也實在縱容,一點不見惱,甚至還帶著笑,一點不爭辯。
彼時正是宮宴散場,夫人們都在宮門處等著上馬車。清瀾也已經上了馬車,聽到這話,笑著道:“請夫人們不要取笑了,我們如何經得起。”
她這樣端莊性格,其實最適合取笑,所以一說,夫人們更來勁了,要不是凌波和韓月綺過來拆開了,還不知道這一對要被笑到什么時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