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有時候我很難想象同一個宿舍里邊會發生那么叫人聽起來都難以置信的事兒。
以前在網上刷到那種一個宿舍里邊的女生給另一個女生的毛巾里邊放刀片的事兒都只當做是一個無聊的人編排出來的亂事,可在我進大學第一次國慶節放假回來與高中同學聚會的時候,就聽到了一個高中女生說在她的大學宿舍里邊就有那種很有“心機”的女人,做的事兒雖然沒有如同網上的故事那么狠毒,卻也做過偷偷拿別人放在桌子上的錢并裝作一副可憐兮兮博取他人同情的這種事。
我那個高中女生說這件事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極為鄙夷。
我這才對這種事情半信半疑。
而后一件事徹底改變了我的感觀。
那是我大一暑假去一個工地上做小工的時候,我實在是想象不到在一個盡數都是大老爺們的工地上竟然也會發生這種事兒。
那時候在我住的那個宿舍里邊有一個腳很臭的男人,大致是五十來歲的模樣。
請不要對五十來歲的這個年紀產生疑惑,在工地上,這種年紀的男人一抓一大把,我還記得有一個六十來歲的老人,做著最辛苦的工作,卻沒有人多提點半句。
我曾經問過我叔叔,為什么這種年紀的人還會在這工地上做活?難道工地上的管事就不管管嗎?還有,這老人的家人就放心嗎?
我叔叔笑了笑,“誰管?至于這老人的家人?我給你說一個例子,以前我在另一個地方做活的時候,一個年紀大致也有六七十歲的老人在工地上做活,結果在空中做危險工作的時候從空中掉了下來,當場摔死了,賠了那老人的家人一百多萬。”
我沒說話,可旁邊有一個四十來歲,正在偷閑聽了我們講話的一個男人感嘆道:“六十多歲的人了,也是該死的年紀了,死了之后能給家里人留下一百多萬,值了。”
我叔叔回道:“可不是這個理兒?”
我默不作聲,提著工具走遠了一些。
現在讓話題回到這個腳很臭的男人身上,我從來就沒有問過他的名字,就只是曉得這個男人姓李,我尋常時候就只喊他叔,其實我們兩人之間也不算太熟。
我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不覺熟稔,不顯尷尬,像極了這個漫不經心的城市。
這個男人有些邋遢,我早晨醒來沒有見過他洗過臉刷過牙,又聽人說他就算是累出了一身汗也有很多時候是不洗澡的。這個我深有體會,因為他與我住在同一個宿舍里,每到晚上睡覺的時候就能夠聞到很重的汗臭味和腳臭味混合在一起的那種難以描述的味道。
我現在回想起來是真的很佩服那個時候我的忍耐力,如果放在現在的話我是肯定不能在那個宿舍里邊住下去的。
而唯一慶幸的是,那個男人與我只一同住了一個多星期的時間他就離開了,據說是傷到了腳回家養傷去了,而后好像又見過那個男人來過兩次,同工頭激烈地爭吵了一番之后暗自神傷而去。
他與工頭爭吵的時候我剛洗完澡回來,我記得很清楚,那個男人離開的時候背彎的就像是被壓垮的扁擔,我從來就沒有想過一個男人的背會駝到這種地步。我那時候只希望以后我自己不要像這個男人一樣。
可是以后的事兒誰能曉得呢?就算是現在我都不曉得我自己以后究竟會是怎樣的一副嘴臉。
生活,果然是殺死一個男人最好的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