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我就已經見識過了,可是一直到了以后我才真正明白這個道理。
又到了后來,是到了我暑假快要結束就要回到學校的那段時間,做了一上午的活之后我吃過了午飯在工地里邊尋了一個還算是干凈的地方帶著耳機聽音樂玩手機。我極為佩服我的眼力,找的這個地方極為陰涼,從旁邊的一個窗戶里邊還會吹來涼爽的風。
這世上有許多愜意,對于這時候的我來說,能夠在涼爽的風中舒服地躺下是最為愜意不過的事。
可有眼力見兒的人不單單只有我一個,就在我躺下休息沒多久,就有兩個人走了過來,大致是三十來歲的模樣,我沒大注意他們的相貌,只微微瞥了一眼,認出了其中一個人,這個人就住在我的宿舍隔壁。
兩個男人就在我旁邊不遠處躺了下來,先是抱怨起了工頭的不近人情,隨后又抱怨著天氣的,接著又說到了最近的工作有多繁忙,最后終于談論到了那個離去的男人身上。
其實我對他們兩人的談話是沒有多大的興趣,只是因為他們的聲音極大,又略微聽見了那個離去的男人的話題,我這才偷偷關掉了音樂。
兩人具體的交談我早已經記不大清,只曉得原來那個男人受傷到離開工地其實是其中一個人做了手腳。
那人在姓李的男人的鞋子里邊放了一片工地上很常見的小刀片,或許是因為粗心的毛病,姓李的男人并未察覺到這個刀片的存在,而后下午的時候他與一個搭檔扛著一根極大的銅制水管之時就感覺自己腳下一痛,隨后就被這根銅制水管壓斷了腿。
僅僅只是因為這個姓李的男人喜歡將自己的鞋子放在門外,就有一股濃郁的腳臭氣傳到了隔壁……
或許這個姓李的男人三番五次與工頭吵架是為了賠償的事兒,又或許是為了能夠繼續上工,可是我不曉得結果如何。后來又聽我叔叔說那個姓李的男人找了律師又來了工地一趟,鬧了一個下午,最后不了了之。
我早就沒有繼續了解那個姓李的男人將來會如何,也不想了解。我只清楚地記得往他鞋里放刀片的那個男人在說起這件事的時候笑得尤為開心。
他不曉得自己犯了什么錯,或者說是無所謂,“反正也找不到我的頭上!”。
不想隱瞞,當初我最開始曉得姓李的男人傷了腳或許不會再來工地上工的時候我心里其實蠻高興的,因為我確實很討厭他身上的那股味道。
當多年以后我被繁重的工作與未來的彌漫壓得喘不過氣的時候,當我滿身疲倦地回到家隨意脫了鞋就躺在床上想要呼呼大睡的時候,我想起了這個姓李的男人。
我似乎能夠有些理解他。
而現在的我,僅僅只是確定了這個世界上是真的有抱有惡意的那一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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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室友當年的不殺之恩!”
這句話頻頻出現在講述寢室里邊的矛盾的段子的評論里,我又翻到了。
突發奇想我將在工地上發生的這件事寫在評論下方,寫完之后我又盡數刪除,最終丟下了手機,捏著自己的眉心,嘆了一口氣。
這時候寢室的門被推開,走進來的是一個身材有些矮小的男子,他剛洗完澡回來,身上還有未干的沐浴露。他急切地問道:“你有聽見我的手機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