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往后這二十年,她依舊為見程明昱孜孜不倦,風雨無阻。
這不,今日連靈堂都堵來了。
三夫人也往靈堂方向覷了一眼,“話說我還不曾見過你這位堂伯父,我遠在金陵都聽說,程明昱成親,京城閨秀哭倒一片。”
程亦安失笑,“有這么夸張嗎?”
“有,比這更夸張的還有呢。”
程亦安卻咂了咂舌,“外頭將堂伯父傳得神乎其神,我們卻懼他懼得很,一聽他的名,總要嚇得四分五散。”
“你也怕?”
“怎么不怕?我們程家有族學,男女滿四歲皆可入堂,我那時跟妹妹一道進學,有一日我背誦詩文得了夫子獎賞,中途歇息時,賞的糖果被妹妹奪了去,趕巧被前來巡視的堂伯父瞧見了,您猜怎么著,他愣是將妹妹手心給打開了花。”
三夫人震驚了,“他這么苛刻嗎?小孩子家家的,小打小鬧也尋常,不至于這般嚴厲吧?”
雖然程亦安很感激堂伯父賞善罰惡,但也懼怕他的威嚴。
不過是吊唁,雖有流水席,大家伙都是不吃的,略略坐坐便回了府。
澄清坊離程府很近,到了這里,程亦安干脆回了一趟程府,尋祖母問明嫁妝。
遂與大夫人和三夫人告罪,
“我想起尚有幾件冬衣在程家,順道去拿回來。”
大夫人豈有不允之理,點了兩個仆婦跟著,“早些去,早些回。”
程家與城陽侯府毗鄰,出侯府前面的巷子,往東過大街便可至程家西南角一角鋪,沿著這條巷子往林蔭深處有個后門,從此處可進南府。
后門一帶有一條兩丈見寬的青石路,每隔五步植一顆梧桐,株株根深葉茂亭亭如蓋,這里素來十分熱鬧,一來有附近的百姓挑著擔兒在此地賣些新鮮的瓜果蔬菜給程家,也有窮苦人家的婦人往此地接一些針線活兒,均依傍程家過活。
除此之外,程府許多管事也住在附近的裙房,常日便有下等管事們聚在這里喝酒嘮嗑。
程亦安今日吊唁,穿得并不明艷,一身素裙,不是行走后宅的管事,平平望去還不大認得出她來。
時近中午,管事們大都在府內忙碌,平日熙熙攘攘的樹下沒幾人,程亦安讓兩個婆子與車夫在角鋪候著,舍了他們幾角銀子買酒吃,自個兒帶著如蘭往里來,快行至后門處,忽然聽見前面一顆樹下傳來說話聲,
“你可知前日四房二姑奶奶的閨房給人燒了?”
“可不是,戒律院都來人問過,后來不知為何,就沒了聲息。不過,你打聽這些作甚?”這位明顯是個年長的婆子,嗓音都透著渾厚。
另外那位嫂子冷笑道,
“你不知道吧,這一把火可燒出麻煩來了。”
那婆子聞言心神一凜,“什么麻煩?”
二人坐在樹下,往左右一望,不見旁人,渾然不知程亦安主仆就立在樹后。
那嫂子悄聲道,“四房二太太嚇病了,說是夜里鬧鬼了,我看不是鬼,是當年的先二太太顯靈來了。”
那婆子聽了悚然一驚,忙捂住她的嘴,
“我的祖宗誒,你不知道,先頭那位二太太的事可是忌諱么?休得再提,省得惹火上身。”
可那嫂子卻忽然濕了眼眶,推開她哽咽道,
“你也別怪我多嘴,我當年實在是受了先二太太的恩惠,我雖是灶上的粗使婆子,也有緣見過先二太太,那是神仙一般的美人,心也善良,我不小心折了一只青花瓷茶盞,論理要被發賣出去,是她老人家替我瞞下來,將事兒認了過去,我一直銘記在心,這么多年,我始終耿耿于懷,”
“老嫂子,你說得是什么事呀,能逼得她舍下半歲不到的孩子跳崖自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