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課結束,廟祝睜開眼,眼底已經有些疲憊,年紀大了,連早課都快難以支撐下來了。
冬至同樣睜開雙眼,先是看了一眼,在旁邊睡得正香,口水直流的太叔翰學,這才對老廟祝道:“我去做飯!”
廟祝點頭,等冬至走后,他也看向太叔翰學,這少年此時睡得很沉,甚至已經起了鼾聲。
不過,他也沒感到奇怪,畢竟這半個月幾乎每天都是這樣子。
他倒是對太叔翰學說過,若是實在不想起,其實大可不必強求,早課也非必須,若是想睡,直接在臥房里睡,其實更舒服一些的。
但這提議被太叔翰學嚴詞拒絕,說身為師尊的弟子,哪能師尊做早課,而弟子不到的?因而,他每日都來,且從不遲到。
不過,睡覺依舊睡覺,基本是來這里不要一刻鐘便能入睡。
別的老廟祝不清楚,但這孩子的睡眠質量,那是真沒得說,有時候,讓他都感覺羨慕。
“嗯?結束了?”太叔翰學迷茫睜開雙眼,見身旁的冬至已經離開,便知道早課終于結束了。他抬手擦了擦嘴邊的口水,“師尊,真是一堂漫長而充實的早課啊!”
老廟祝:“……”
這話他都不知道該怎么接,總不能點頭贊同吧,一個從頭睡到尾的人,是如何能夠做到說這種話而不變色的?
“睡好了?”老廟祝只能隨口問了一句。
“睡好了,還是在這里睡舒服!”太叔翰學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師兄做早飯去了?”
老廟祝點頭,面上并無不耐之色,若是旁人在這正殿睡大覺,且毫無敬畏之心,他早就將其打將出去了。可是對這少年,他意外地寬容。當然,也可能并非寬容,而是因為別的。
“那我去看看,順便幫幫忙!”太叔翰學摸了摸肚子,他就是餓了。
“去吧!”廟祝并未睜眼,只是點了點頭。一直等到這少年,舞著袖袍,姿態翩然地離開正殿,去往伙房,他才悠悠嘆了口氣。
面對這少年,他能做的只能是視而不見,故作不知。
他又看向殿中那座山神像怔怔出神,神像依舊是老樣子,他已經這般看了幾十年,似乎從來不曾變過,不過神像沒變,但他卻老了!
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在日漸腐朽,死亡在一步步逼近。倒也沒有對死亡的畏懼,只是他知道,自己大概是等不到了。
這大概也是他能夠如此平靜地容忍一位不速之客,待在這里的原因。連死亡都不畏懼的時候,一切陰謀詭計,都將變得蒼白無力。
所以,他并不感覺懼怕,也能將一切不尋常,看作尋常。說到底,他在此地枯等數十載,也早就疲憊了。
要說他現在唯一放不下的事情,倒也不是完全沒有,那便是冬至了,那是一個好孩子!
太叔翰學晃晃悠悠地來到伙房,看著冬至并不高大的身軀,在灶門處忙活。
昨日這邊下了一場小雨,柴火有些濕了,不太好燒,此時灶中總是冒出大股白煙,嗆得冬至雙眼通紅,眼淚直流。
“哎呀,師兄,我來我來,師弟我雖然不會做飯,但燒火還是會的!”太叔翰學將冬至擠出灶門口,隨意捅了幾下,便讓灶中柴火燃了起來。
冬至看得驚訝異常,怎么看這位都不像是會生火的人,這種灶燒火可不簡單,一般人沒用過的,根本點不燃,尤其是今日的柴禾確實不好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