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畫中人是誰,但她能感受到,武肅帝的那份珍視之意。
紀青梧不愿再看那畫。
她改為垂眼盯著兩人的手,可看著看著,愈發心煩意亂。
落在這女子身上的筆觸很多,甚至連發絲都是輕輕勾過的。
紀青梧心里酸,眼眶也酸。
她想抽回手去,卻被他察覺,反而抓得更牢,繼續帶著她的手去畫。
還在她耳邊警告道:“別亂動,一會就好了。”
紀青梧眨了眨泛酸的眼眸,轉移視線,看著煙氣裊裊的香爐。
手不受自己的控制,心也失控,但眼睛總歸還能為她所使。
不知過了多久,武肅帝在她耳邊喟嘆一聲,對這幅畫作很滿意的樣子。
但仍舊沒松開她的手,左手攬住她的腰,往后按了下,讓她完全嵌在自己懷中。
他問:“還滿意嗎?”
紀青梧豈止不滿意,還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之感,非要什么信物,應該說兩句話后,轉身就走。
她回道:“敢問陛下,這哪里俗了?”
趙明琰猶在欣賞著面前的蠟箋,不緊不慢地道:“逴俗絕物,超塵拔俗。”
跟她說的俗,根本不是一回事。
紀青梧不吭聲,猝然被他捏住下巴,輕輕偏轉了過去。
待看清她臉上的表情,趙明琰驚訝地望著她發紅的眼圈。
“不高興了?”
紀青梧紅著眼道:“沒有。”
趙明琰將畫上跪地姑娘的背影,與懷中面露倔強的人比較了一番,還幾不可查地搖搖頭。
兩人本是四目相對,紀青梧自然能輕易看得出他視線游動的軌跡。
他語氣溫和地問道:“是朕畫得不好?”
紀青梧緊緊咬著下唇,又松開,反復幾次,將唇瓣咬成了比深紅櫻桃還艷麗的顏色。
她從貝齒中擠出來三個字。
“好極了。”
這么明顯的心口不一,趙明琰掐了下她腰間,眸光也深了些,道:“別說那些言不由衷的話,說些真話。”
這個別扭的姿勢,紀青梧的心也跟著扭著。
她撥下他壓著自己下巴的手,轉回頭,看向御案蠟箋之上的女子。
單看背影,也能看得出來,如武肅帝所說,是個超塵拔俗的姑娘。
紀青梧唇瓣抖了幾下,聲音不如平時輕柔,問道:“陛下當我是什么?”
她能聽見后背之人的心跳,與她胸腔內緊張慌亂錯亂的節拍。
截然相反。
一聲一聲很是平穩。
勤政殿中,陷入令她難堪的寂靜。
紀青梧按在桌案邊沿上的手指在用力,透粉的指尖發白。
她沒有等來他的回答,甚至連一句調笑都沒有。
紀青梧的心急速下沉,像是掉落了深不見底的寒潭。
她慢慢地閉上了眼,眼前徹底陷入一片黑暗。
她再也忍不住,這些日子的擔驚受怕,還有苦苦壓抑的情緒,全部上涌到腦中。
“趙明琰,你當我是什么?!”
質問的話語一出,摟著她的男人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