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宗的昏暴令人發指,但如果非要刨根問底,恐怕這口鍋也不能完全甩給他一個人。也許《契丹國志》歪打正著,說到了點子上——國運。
這不是封建迷信或宿命論,而是契丹創業初期積攢的矛盾的集中爆發。
好比一家初創企業,在跑馬圈地的初期階段,瘋狂增長的業績掩蓋了一切隱患和內部矛盾,而當進入成熟期之后,邊際效應愈發明顯,即便加大成本投入,利潤的增長也逐漸變得遲緩,甚至陷入停滯,這就是企業的第二個階段——利益的存量競爭,零和博弈。
而絕大多數初創團隊,往往都是死在第二個階段。
一個新生政權也經常如此。遼國就為我們提供了一個絕佳的研究標本。
作為游牧民族,契丹人對外要與韃靼、突厥、回鶻、黨項、吐谷渾等民族爭奪生存空間,內部則分為八大部,每一部又分若干氏族,起初契丹人的政治制度是原始的部落聯盟制,八部各有首領,這些首領定期開會,進行大選,共同推選出一位大首領,作為整個契丹人的領袖和話事人。
后來經過漫長的發展,有一支氏族的實力對其他部族呈現碾壓級優勢,于是“大選”就成了走過場,實權始終被其族人掌握,這便是來自迭剌部的耶律氏。當耶律氏的話事人傳到耶律阿保機時,他干脆仿照漢制,建國稱帝,契丹領袖也成了世襲制。這就是契丹發展過程中最大的一個隱患。
從太祖時期的“諸弟之亂”,到前文穆宗時期無休止的謀反,全是這顆種子結出來的瓜。
被契丹吞并的其他民族,在這些年里不斷發動叛亂,比如經常內附中原的吐谷渾,再比如堅持復國的渤海人,還有大、小室韋等。每當遼國控制力衰落,他們就會發動叛亂。
而在契丹內部,特別是耶律氏內部,更是蠢蠢欲試,阿保機的弟弟、侄子、孫子幾乎沒有不造反的,而且基本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造反。
還別說一筆寫不出倆耶律的宗室貴胄,橫向對比同時期的中原,宗法制玩兒了上千年,還不是朝代更迭、異姓稱帝?契丹人可以驕傲地對漢人說:“還是俺們實誠,起碼是一家人爭奪家產,耶律氏內斗,不像你們百花齊放,八姓十四帝……”
漢人則可以回懟一句:“牝雞司晨,可乎?”
這是游牧民族與農耕民族的顯著區別之一,即女權。在農耕文明中,女性通常沒有社會地位,只作為男性的依附,而游牧文明因其生活方式的原因,女性掌握著比農耕女性更多的資源分配權,真正做到了“婦女能頂半邊天”,她們是創業團隊的合作伙伴,與男性的關系是合作而非依附。比如“斷腕太后”述律平,她有自己的軍隊,戰斗時披堅執銳,在戰場上親手殺過敵人,也生擒過敵方將領。
在創業之初,后族的彪悍為團隊帶來了增益,然而卻也是另外一個隱患——后宮干政。還是以最具代表性的述律平為例,正因她擁有強大的實力和對團隊卓越的貢獻,她對集團內部的影響力也是撼天動地的,接連與“帝黨”、“太子黨”、“太宗黨”爭權奪利,一直到了“橫渡之約”,畸形的“世宗黨”才算把“太后黨”徹底鏟除,消除了述律平對遼國的操控。
:<ahref="https://fd"target="_blank">https://fd</a>。手機版:<ahref="https://fd"target="_blank">https://fd</a></p>